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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璋沒想到方晴這麼容易就同意了,愣了一下,「你同意了就好,具體怎麼辦讓我再想想。」其實方晴所說也恰是馮璋為難的地方,回家鄉……馮璋眉頭皺得緊緊的。
「或許我們可以學那些文明離婚的呢,也登報寫個啟示。馮家哥哥是文明人,或許喜歡這樣。」方晴諷刺地說。
馮璋遮掩還來不及,如何肯「登報」,當下皺著眉說,「那就不必了吧,你又不是那些新女性……」
方晴被馮璋的態度激起了氣性,「不是新女性就能一句『誤會』說下堂就下堂?那就回老家,叫齊了鄉老,說明白,我到底是犯了七出里哪一條。」
馮璋皺著眉,「我不是這個意思……總要給你一個交代的。」
看馮璋為難地樣子,方晴別過頭去。
見談不出什麼結果,又怕方晴再出什麼么蛾子,馮璋便說,「我還有事,先走了……天冷了,買炭火的錢還夠嗎?再給你一些。」
方晴不願再花馮璋的錢,馬上要一拍兩散了都,便硬聲硬氣地說,「還有錢呢。」
馮璋看著方晴,嘆口氣,「你不要賭氣,即便我們沒有這層關係,我也要照應你的。」說完又掏出皮夾留下些錢放在桌子上,然後拿起大衣便出了門。
方晴看著桌上的錢,突然想起錢二嫂子昨天說的話來,不由苦笑,錢二嫂還真是個預言家。
馮璋走後,錢二嫂子和劉大娘又火急火燎地跑到方晴屋。
聽了方晴的敘述,錢二嫂子瞪大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便是劉大娘也說,「人心不古」,這個詞想是經常聽劉大爺說學會的。
錢二嫂出主意,「你就死咬著讓他回老家當著父老鄉親的面兒休妻,我就不信他長輩兒不管。」
方晴嘆口氣,「現在決定權不在我呢。」
「你去鬧啊!他要是想在這兒休了你,你就去他軍隊上鬧,找他長官評理,」錢二嫂叉著腰,吊著眉,彪悍地說,「現在雖說沒有御史言官管官員風紀了,但你去鬧,他也沒臉,說不定這事就算了。」
方晴苦笑,錢二嫂簡直是人才。相比之下,自己太沒用。
「他沒臉,我更沒臉,我現在還有的,不過就是自己給自己留的這點體面了。」
錢二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用手使勁點了點方晴的腦袋,「你啊,讀書讀傻了!體面有什麼用?有了里子才又面子。跟著他,他總要給你錢花的。拿著錢買新衣,打扮自己,回頭他要是升了,就換個好房子,再雇個人,也正經是個官太太了。你現在離了他,怎麼辦呢?你爹你娘不得愁死。」
方晴拿枕頭捂住頭,「先不想了,天無絕人之路。」
劉大娘把枕頭拿下來,看方晴一臉的淚,不由得也跟著哭,錢二嫂也啞了火。
三人小組並沒商討出個什麼結果,都泱泱的。
晚間劉大爺回來,劉大娘跟劉大爺說了後續,饒是劉大爺再見多識廣,也是沒法,拿著旱菸袋,抽了半宿的煙。
方晴決定先按兵不動,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難道真要寫信回家讓公婆長輩施加壓力,或者讓父母找馮家找馮璋討說法?且不說臉面不臉面的,書上說「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鄉下人說「兒大不由爺」,如今的馮璋已經不是家裡人能控制的了。
再說方晴也不是那種在外面摔了跤就回家喊娘的姑娘,但凡能自己扛一扛的,就自己扛著了。
方晴黯然神傷地等著馮璋的「交代」,一直等到進了臘月,小院裡都開始準備忙年的時候,馮璋才再次出現。
馮璋沒有坐,顯是急著走的,「我有急事暫時離津。最近怕是不太平,你還是先回老家吧!我讓人送你去車站,你只帶細軟,別的粗苯行李扔在這兒就是了。」
「我回不去,」方晴口氣平靜而無奈,「你讓我回去怎麼說?」
馮璋皺著眉,「你是怕我把你扔在鄉下從此不管了?」
方晴笑笑,「馮家哥哥,你會嗎?」
馮璋看方晴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既然你不信我,那就罷了。」又拿出些錢放在桌上便要離開。
「你且停一停,我做了些針線,有給我娘家的,也有給——這邊老人和孩子們的,還煩勞你寄回去。」方晴黯然傷神的這段日子,也沒耽誤做針線準備年禮。
馮璋怔一下,點一下頭,拿上方晴準備的兩個包裹,其中一個上面別著一封信。
「那是我給娘家的家信,你也寫封信給家裡報個平安吧。」馮璋在這方面一向是個疏忽的,過年過節莫說年禮節禮,就是信也極少寫,是故方晴提醒一句。提醒完,心裡又嘲笑自己,你還真當自己是賢妻呢!
馮璋抿抿嘴,點點頭,走了出去。
這一走就是經年。當然這是後話。
第22章 南市擺畫攤
卻說方晴獨自在天津過年,其淒涼心傷彷徨自不必說。劉大娘、錢二嫂子百般勸慰,方晴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不管獨自一人時如何,在人前總是強顏歡笑的,大過年的誰願意抬頭就看見個哭喪臉?
因要備年貨,又要開解方晴,錢二嫂子就攛掇著大伙兒一塊去南市逛逛。
劉大娘、方晴都紛紛表示願去,錢二嫂的閨女更是恨不得立馬兒就走,連劉大爺都沒再說「龍蛇混雜之地」的話,也樂呵呵地指點大家南市哪兒好玩,哪兒有賣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