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離開
身體忽然變得輕飄飄，她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很奇怪，一片朦朧幽暗。
但突然有張臉出現在她面前，她認識那個人。
姥爺。
可是是年輕版本的姥爺。
她看到那雙黑色分明的眼眸，那堅毅的輪廓，她知道那笑容有多溫潤輕柔，此刻她想伸手摸摸他的手，感覺他溫暖的體溫，想要拉著姥爺的手問問他，是不是不疼了。
但她的手動不了，全身都動不了。
她聽見低低的聲音，她熟悉的那個聲音迴響。
看著他，她感受到一種特殊的情感，那種感覺她以為永遠不會再有。
她想告訴他，她試著要告訴他，姥爺，回來吧！
但眼前越來越黑，她快看不見他了。
接著光線出現，一道明亮透徹的光在他身後亮起，越來越亮，他變成強光下的影子。
她看到一個東西，一個既美麗又恐怖虛幻的東西，她知道那是來接他的。
「小小，姥爺走了，你好好照顧好你姥姥，讓她別擔心我，我很好，這裡很安全，也很安靜，讓你姥姥開心的活著，我會看著她，我很好，走的一點都不痛苦。
你是好孩子，姥爺知道你的心意，照顧好你爸媽，照顧好你姥姥，我走了。」
一股強大的引力拉她離開現場，帶她前往別的地方，但她感覺不到距離、速度，連在移動的感覺也沒有。
那比較像是一種轉化，仿佛她在轉瞬間化為截然不同。
江小小看到光線消失，姥爺漸漸消失，變得透明，一點一點的消失成光芒。
她的意識停止運作，整個人沉入黑暗。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淚水湧上眼眶，滾滾滑落面頰，她透著淚光展露微笑。
姥爺走了，活著人要活下去，努力的讓其他人活下去。
為了姥姥，父母，為了更多的人，還為了自己。
宋莫庭看著江小小睜開眼睛，握緊她的手終於鬆開，撫摸她臉頰，失而復得喜悅讓他眼眶酸澀。
「你醒了？」
江小小透著微弱的光線看著鬍子拉碴的宋莫庭，他剛毅的臉頰上是擔憂，幾乎在她清醒的一瞬間將她壓向他的懷抱。
他俯向她，臉頰貼住她的頭頂。
她緊攀住他，淚水在她眼中灼燒。
他堅實的身體安全、完整地靠著她的，感覺是那麼震撼，令她永遠都不想放開他。
在這煎熬的一天裡，那份痛苦令她幾欲心碎。
她已失去姥爺，要是她也出什麼事，湯圓怎麼辦？
「噓，」他低語。「沒事了，不會有事的。」
「姥爺死了，」
她抵著他的胸膛哽咽地說道。
「我親眼看到姥爺死了，我來晚了，我知道我應該來早一點，可是我來晚了。」
他輕撫她的秀髮。
就他個人而言，姥爺的死沒有江小小那麼痛徹心扉，可他是江小小的親人，那種痛苦折磨著江小小，讓他感同身受。
「我很遺憾。」
他開始讓她靠在石壁上，低聲的安慰她。
「可是！小小！姥姥和舅舅的情況很不好，你已經睡了三天三夜，我們必須救他們。」
江小小一震。
環視四周，黑暗裡只能看到凸起的陰影，可是看不到人，還有微弱的呼吸。
「我睡了三天三夜？」
以前是手術讓自己睡覺，現在是悲傷也開始影響到她？
三天三夜會耽誤很多事情。
「是！姥姥和舅舅都不好，姥姥已經昏迷，舅舅在發燒，這幾天我只能靠用衣服過濾泥水給你們餵下去勉強維生，雨已經停了，可是救援還沒到，沒人知道我們在這裡。」
這是最沮喪的。
宋莫庭看看坑洞的那個洞口，黑漆漆的看不到光線。
這個坑洞其實很深，他們要被發覺需要多久誰也不知道。
他現在終於能感覺到上一次江小小獨自一個人照顧他和拖拉機司機的感覺！
強烈的孤獨，無助的寂寥，還有面對糟糕局面的束手無策。
他想要救大家出去，可是就連活下去都是問題。
他對自己的自信徹底大受打擊，他根本就是個廢物。
除了弄些昆蟲和偶爾誤入這裡的老鼠充飢，他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照顧他們，更何談救他們出去。
他們要一起死在這裡。
她再度沉默，節省一點氣力。
默默地拿出桃子汁遞給宋莫庭，「給舅舅，姥姥餵下去。」
宋莫庭二話不說，轉身去照顧范建國和姥姥。
一點點的汁液下去，兩個人從開始艱難的一滴一滴慢慢吞咽，到後來的大口吸食，終於一瓶桃子汁下去，兩個人都再次沉沉的睡著。
宋莫庭佝僂著腰回到江小小身邊，「你醒來最好，你看著姥姥舅舅，我上去探查一下，我前天昨天都探查過，死路一條，今天留下最後一條路，如果再……」
剩下的話他沒繼續說，可是江小小明白，如果在沒有出路，他們會活生生困死在這裡。
「等一下，你別急，吃點東西再走。」
江小小遞給他西紅柿和黃瓜，這是唯一可以生吃的，大米和麵粉不做成成品，根本沒辦法吃，現在這裡連柴火都不可能找到，生火做不到，不然她煮點東西還是可以辦到。
宋莫庭沉默的吃下去東西，沒有推讓，他需要體力去找路。
「如果再找不到路，找些柴火，我們有鍋，有糧食，死不了，總能等到救援。不要冒險，我要你好好的活著，我們都要好好活著。」
江小小囑咐他，給他遞上去他的那把工兵鏟。
「我知道。」他沉鬱地說道。
她的囑咐並非出於爭執，只是在陳述橫亘在他們眼前的任務之艱巨。
和最好的建議。
話一旦說出口，江小小便把它逐出思緒，全心全意完成它，是他們現在唯一的目的。
宋莫庭以銳利的眼神端詳她的臉龐：虛弱又蒼白。
他的大手輕撫一下她的髮絲，轉身敏捷的攀岩而上。
江小小爬到姥姥舅舅身邊，坑道裡面的濕氣令讓她又冷又難受，摸索到姥姥的身體，好在很溫暖。
簡單的檢查之後，江小小確定姥姥和舅舅很快就能醒來。
她開始環顧四周，思考怎麼利用自己空間裡的東西。
食物她有，可是沒辦法吃到嘴裡。
為了活下去，吃生米生面也是一個辦法。
可是在那之前，她想要找到一個生火的辦法。
有火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