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
「既然是這樣，你又為什麼派人把我帶回來？我們兩個根本沒有見面的必要。你不想見到我，不希望我的存在，其實我也並不想見到你。
我明白我的存在對於你來說是一種羞辱，證明了你和葉華之間存在著某種聯繫，而且是割捨不掉的聯繫。
其實可以選擇的話，我也不願意有你們做我的父母。咱們也算是大家意見一致，現在你想做什麼？我這個所謂的女兒對你還有什麼利用價值？」
江小小不無譏諷地說道。
心中再無波瀾。
吳衛國看到江小小的表情，心裡一痛，這孩子被他和葉華傷到了極致，否則的話不會露出這種表情和眼神。
那種冷漠的眼神，疏離的表情，證明這個孩子從心底里在牴觸自己。
吳衛國起身坐到江小小跟前。
江小小不自在的挪開。
她和吳衛國其實不熟。
她可沒有那種因為是血緣關係就會感覺到毫無隔閡的溫暖，那些所謂能夠感受到血脈相連的默契。
很抱歉，那是小說里才有的，自己可真沒感受到。
有的就是陌生，疏離，和一個陌生人並無兩樣。
「小小，我剛開始。知道了葉華有了我的孩子，居然還偷偷的生了下來，當時是憤怒的。真的是很憤怒，葉華這個女人你也許應該有些了解，這個女人非常自私，而且冷酷心狠。
當年是她在我的酒裡面下了藥，否則的話，我絕對不可能跟她有任何關係。這樣一個女人早就被我看透，看到她我就噁心，怎麼會和她……
當然，我更沒有想到她有了我的孩子，還會如此膽大妄為的生下來。」
吳衛國的話讓江小小一瞬間釋然。
「聽了你這番話，我也明白為什麼葉華要在醫院裡換孩子。我一直以為我是在醫院裡被抱錯的。我一直不理解葉華，似乎從一開始就知道方曉慧的身份。她對方曉慧也沒有多好，雖然比我好一點兒，可是也強不了多少。
很明顯，這個親媽肯定是知道內情的。我始終不知道這個裡面的錯誤到底錯在哪裡，因為我想像不出來任何一個親生的母親會那麼狠心的，想要把自己的孩子和別人換了，寧肯抱著別人的孩子回去，也不要自己的親生女兒。
現在一切都真相大白，原來我也並不是她想要的。我就是個錯誤的產物。你恨不得抹去這個錯誤，她也一樣。」
江小小連笑聲里都透著苦澀，知道真相，這個真相真的是讓人很難接受。
一個人知道自己是所有人里最不受歡迎降臨到這個世界上的，那種感覺真的是讓人五味雜陳。
她知道一個當母親的感受，自己每次看到湯圓的時候，那都是滿心滿，眼裡溢出來的都是愛。
恨不得把這個孩子當成自己手心裡的寶。
那種感覺讓她無法想像一個母親會願意拋棄自己親生的孩子。
現在終於明白了。
因為她是不受歡迎的，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她只是一個錯誤。
吳衛國的大手握緊江小小的手，猝不及防的這麼親密，讓江小小心裡反感。
這是她的父親，可是他們不熟。
這種肢體上的接觸會讓她打心裡有一種牴觸。
江小小用力掙脫。
「既然你也並不想承認我的存在，那麼現在這種狀況不是很好。你現在把我找來又是為了什麼？」
江小小不希望自己沉浸在假象里。
上輩子所有的脈脈親情被揭開面紗之後，露出的都是虛偽和寒心，這輩子她不會相信。
吳衛國心裡疼，這個孩子這是經歷了什麼才會被人打擊到這種程度？
甚至從來沒有抱過期望，想要從他這個親生父親這裡得到過親情。
這種表情，這種態度讓他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那20年在監獄裡的自己，就是如此冷漠的拒絕一切，排斥一切。
用旁觀者的角度看待所有人對自己的態度，警惕防備的抵禦別人會給自己造成的傷害。
這個孩子才二十三歲，正是朝氣蓬勃的時候，卻像經歷了千帆過盡的老人一樣。
那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讓他心裡感到難過。
這也是他的女兒啊。
他想要全心全意疼愛照顧的女兒，可是卻讓她經歷了這個世界上最殘忍，最痛苦的一切。
揭開這真相的這一刻，這孩子心該有多疼。
「小小，我承認一開始我並不想承認你的存在。我偷偷的去看望過你，我遠遠的看著你。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心底深處無法克制的湧出了那一種我不了解的感情。
看到一個人長得和自己很像，承載著自己的血脈，延續著自己的一切在那裡生活，我忽然明白孩子的意義。
那一刻我嘲笑我自己，我認為葉華犯的錯，可是如果沒有我，這個錯誤怎麼可能產生，這個世界上誰都有錯。唯一沒有錯的那個人只有你。
你是無辜的，就像你說的，如果你可以選擇，你一定不會選我和葉華作為你的父母。」
吳衛國第一次痛哭流涕，像個孩子一樣握緊江小小的手哭個不停。
江小小不知所措。
她早已經習慣了面對親情，自己做了最堅硬的外殼，把那一切所有可能的傷害抵禦在外面，封閉在外面，絕對不允許這個所謂的父母感之情會傷害到她。
所以吳衛國所說的那些話，只不過是在她所有的預料之中罷了。
只是覺得心還會隱隱的作痛，但是已經不會被傷的那麼重，那麼深。
因為在心底深處這些人，她早就沒有相信過，從來也沒有相信過，這個世界上真正愛自己，保護自己，疼愛自己的人只有自己高牆裡面的那些人。
他們才是最愛自己，自己最愛的人。
面對吳衛國哭的像孩子的一樣。
江小小忽然間就惶恐了，她印象中那個高高在上，利益至上的吳衛國，忽然之間變得如此柔軟。
讓她所有的堅硬抵抗都在這種狂風駭浪里無所適從。
她不知道該做什麼。
安慰？
開玩笑？
吳衛國需要嗎？
就這麼冷漠的站在一邊，袖手旁觀的看著。
江小小也的確這麼做了。
她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輕易卸下高牆，高牆裡有自己所要保護的人，一旦卸下這堵高牆，可能自己受到的傷害會引發更大的聯動，會傷害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自己想要保護的所有人。
為了吳衛國那是不值得的。
站在一邊的黑大個看不下去，默默地走上前來，遞給吳衛國毛巾，還掏出口袋裡的藥瓶，給吳衛國為了一顆藥下去。
江小小默默的站在一旁看著，卻沒有說話，更沒有詢問。
吳衛國終於坐在沙發上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