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如果對方當場沒死透,那可就是一輩子都要靠你了。
「那我換個說法。每個月打過去的醫藥費,有餘留嗎?」白綺問。
彭萬里:「……」
「有還是沒有?」席乘昀淡淡出聲。
「……有。」
白綺的聲線冷了冷:「更不用說,我爸最近還給醫院打了一筆款,這筆款打過去之後,該夠他們用很久了吧……你為什麼不說?」
彭萬里勉強笑了下,額上流下了汗水:「謊言就是這樣啊,跟雪球似的越滾越大。我不想你父親走,就只能選擇不說。」
「你代我父親去醫院探望的時候,有沒有告知他們,是我父親委託你去的?」白綺又問。
「這個說了。」彭萬里連忙道。
裴總笑了笑:「嫂子還是年紀小,您不懂啊,這同樣一個意思,用不同的話術說出來,那味道可就變了啊。沒準兒那幫患者家屬,還當他們拿到的錢,都是靠彭總爭取來的呢。對吧彭總?」
彭萬裡面色白了,說不出否定的話。
白綺咬了咬唇,有點生氣。
倒不是單純心疼他爸打白工了。
而是對於他爸來說,當年猝不及防出那麼大一件事,彭萬里大方地伸手援助,對他爸來說,差不多都得是能珍藏在記憶里感動一輩子那種級別的了。
結果倒好,人家壓根就不是這樣想的。
「彭總,下面怎麼做,還要我教你嗎?」席乘昀出聲道。
彭萬里:「……我知道了。」
裴總忍不住插聲:「嫂子的爸爸是在他公司幹嘛呢?我看他這幾年搞的項目很有意思啊,是不是打從嫂子的爸爸過去了,項目才越做越好了?難怪想把人綁你船上做一輩子白工呢,這還想著讓人對你感恩戴德……嘖。」
白綺悶聲說:「我爸在工地上幫著管事。」
得頂著太陽,披著寒風,什麼事兒都得幫著彭萬里跑。
有一年夏天回來,身上皮都全曬掉了。
「包工頭啊?」裴總咂嘴,「這也不好做。」
言語間倒是沒什麼瞧不起的意思。
其他人那就更不敢說瞧不起了。
裴總打了個電話,說:「等等啊,我叫個人過來,陪著彭總把這些年的帳目,都算個清楚。」
這時候白綺的手機也響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來電人,然後接了起來:「喂,爸。」
白爸爸在那頭問:「見著人了嗎?」
白綺:「嗯。」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頭一回覺得自己語言有點匱乏。於是把手機遞給了席乘昀,轉頭,一雙眼望著他:「席哥說……」
有幾分眼巴巴的味道。
眼底的光華似乎都化作水,緩緩流出來了。
席乘昀心道。
席乘昀飛快地伸手接了過來,和白爸爸低聲說了起來,最後還禮貌地安撫了一句:「您不要為這種人太難過。」
白爸爸輕嘆一聲:「難過什麼呢?他那時候真幫過我的,就是後面吧,就變了……你把電話開個免提,我就問問彭萬里,問兩句就行。」
席乘昀應聲,打開了手機免提。
裴總卻忍不住多嘴插聲:「其實吧,當年這白先生忍一忍,熬一熬,到今天,那也不能破產啊。沒準兒都更有錢了。」
白爸爸那頭聽見了聲音,無奈一笑:「人生說不準的,也可能跌在其它地方了。我們那會兒做生意的,就只管往前悶頭沖。那叫什麼,得益於上頭的政策,人家不是說嗎,換頭豬站在風口上,它都能飛了。家業越做越大,自然也就越來越難,總有一天還得超過我的極限……」
裴總一愣,嘆氣:「……也是。普通人還真沒法兒這樣清醒。」
嫂子一家人真是挺奇妙的!
裴總心說。
沒等手機推到彭萬裡面前,裴總就又忍不住開口:「哎,所以麼。這要早幾年,您就把我這嫂子,給我席哥做媳婦兒,那不是肯定就解決了嗎?就那種,小時候就定娃娃親那種……」
席乘昀看了他一眼,沉聲打斷:「裴輝。」
裴總:「對不起對不起我瞎說的。」
白爸爸:「那不行,白綺小時候太皮了。」
席乘昀嘴角彎了彎,倒是很樂於從白綺的父母口中,去聽見有關他過去的隻字片語。
白爸爸在電話那頭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地大喊了一聲:「彭萬里!」
彭萬里身形一顫,沒應聲。
但白爸爸不管他應沒應聲,高聲問:「總得有個為什麼吧?啊?你他媽騙我這麼些年,總得有個為什麼吧!」
「我很感念你收留我工作是一回事,但老子沒破產前,對你也不錯吧?你他媽就這樣,啊,就這樣……」
彭萬里攥緊了拳頭,沒說話。
「我欠你嗎?」白爸爸怒聲問。
彭萬里這才終於按不住了,他冷冰冰地盯著手機,說:「我就只是想把你當年做的事,一樣做一遍。你當年怎麼施捨我的,我也要把你留在身邊,每天都看著你是怎麼狼狽地掙扎的……」
裴總一聽:「嚯,還真不是個東西。別人對你好,那叫施捨。」
白爸爸再深吸一口氣,大罵了一句:「老子cn全家。去你媽的!就為這?」
「你當年多風光啊,都一個地方出來的。你跟坐了順風車一樣,一路順利。你他媽高中讀畢業了嗎?你還能娶個高學歷的漂亮老婆。我還在到處跑業務,到處求人的時候。你多幸福啊,你兒子都生了。手裡拿著大把鈔票……」彭萬里一口氣地說到這裡,又理智回籠,然後猛地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