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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凜蹙了蹙眉:「心理學。」
kp暗投。
沈凜從萊莎身上感受到了極大的悲傷,她一向富有精神的聲音都變得軟趴趴的:「我有時候會看見班森站在小鎮的牌坊下出神地看著外面,尤其是送當信使先生離開的時候,他很期待離開這裡,他也清楚地知道,一旦自己離開就會失去在月沉鄉的一切,失去和神明的羈絆,他貪婪,自私,我不明白神明為什麼會選中他作為使者。他擁有那麼靠近神明的力量,卻從來不為小鎮祈禱。」
「還有鎮長先生,」萊莎又說,「你見過他的,他和班森不一樣,他想要月沉鄉返祖,擺脫外鄉人的控制,變回原來單純的,人人都尊敬神明,神明也親近我們的時代。但他也放棄不了鎮長的地位和外鄉人帶來的便利,他更是個懼怕班森的膽小鬼,他不敢有任何改變。噢,對了。他還是個無藥可救的痴愚的父親!他過度寵愛他的女兒,這真讓人嫉妒。」
沈凜安靜聽著萊莎說話,仿佛福尼爾太太的死激發出了萊莎所有的情緒:「福尼爾太太也是,她只追求物資的平等,停步在表面的平等,卻從來沒想過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們無法擺脫外鄉人的控制。所有人都是有罪的,所有人都會死亡,不是因為物資匱乏,是因為越來越貪婪,越來越自私。」
沈凜問她:「你有想過反抗嗎?去改變這裡的現狀。」
萊莎愣了一下,她偏頭看向沈凜,暗沉下來的瞳孔中露出明亮的光:「當然想過,我有時候在想自己會不會是特別的那個,可以不受月沉鄉詛咒的控制,離開這裡,但是我沒有那個勇氣。這是世界就是這樣,許多人都有想衝破牢籠的想法,卻缺乏對應的勇氣。我是個沒有膽量的賣花女。」
沈凜:「心理學。」
kp暗投。
沈凜注意到,萊莎的情緒不達眼底,她明亮光採下的雙眸依然藏著冰冷的,金屬質的東西。
沈凜能感覺到她在撒謊。
萊莎笑了笑,說:「不該在福尼爾太太的墓前說這些東西的,真是抱歉,她是個偉大的人,麥克,把你手裡的花獻給她吧,她一定很高興。」
沈凜低頭替福尼爾太太禱告,把花送了出去。
他問萊莎:「你為什麼會幫福尼爾太太收殮屍體?她是被班森的人槍斃的,現在小鎮上的人大多都被班森蠱惑了,沒人敢這麼做。」
「可屍體暴露在大街上太可憐了不是嗎?」萊莎悲傷地說,「福尼爾太太很照顧我,也幫了我很多,她讓我重新擁有了很重要的……」她的聲音放得輕柔,輕輕地掠過那個詞彙,然後說,「我很感謝她,也很對不起她。」
沈凜疑惑地看著萊莎:「為什麼說對不起她。」
萊莎沉默片刻,說:「因為……因為我沒有阻止她,我應該阻止她的。」她露出悲戚,她抹了把發紅的眼角:「福尼爾太太是個很好的人……她真的很好,很好。」
沈凜嘆了口氣,他輕拍萊莎的後背,安撫道:「你也是個好姑娘,萊莎,我和我的朋友都很喜歡你。」
「真的嗎?」萊莎不敢相信地瞪圓了眼睛,「你認為我是一個……好姑娘?」
「是的,」沈凜說,「你幫了我們很多次,也很溫柔,你種的百合開得很好,據說只有心地純潔善良的人才能種出這樣的百合。」
「謝謝你,」萊莎上前擁抱沈凜,「你真好。」
高大冰冷的男人站在不遠處,眼神冰冷地看著她。
萊莎害怕地縮了回去,小聲對沈凜說:「你的朋友好嚇人。」
沈凜:「他就是看著凶,其實人很好,你不用怕他。」
萊莎猶豫著點了點頭。
他們祭奠完福尼爾太太后,又小心翼翼地回到萊莎的房間。
煤油燈徹底用完了,萊莎取出一根蠟燭點上,在昏沉沉的光線里,她坐在床邊,金色的長髮披散下來,白皙的皮膚毫無瑕疵,這讓她看起來像是個精緻的瓷娃娃。
「麥克,你在擔心你的朋友嗎?」她問。
沈凜點了點頭,說:「我和他們失散了,我想去找他們。」
她雙手抓在床單上,雙腳微微晃動。
沈凜說:「過個偵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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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
沈凜察覺到萊莎正在糾結些什麼,她像是有話要對沈凜說,卻不知道怎麼開口或者說猶豫要不要開口。
沈凜眸光閃了閃,說:「他們和我是很好的朋友,我們本來是來度假的,遇到意外的時候還約定一定要一起回去。等回去,我們會去爬雪山,去賽馬,去看日出和日落,一起參加學校的集會,皇廷聖誕日的時候會有非常盛大的煙火晚會,護城河上飄滿了璀璨的燈火。他們還說要一起來看我演的話劇。」
萊莎神色微怔,她目光虛虛落在空氣里,出神色地想著什麼,過了片刻,她嚮往地問:「席麗特大禮堂還是那樣金碧輝煌嗎?」
沈凜點了點頭:「是的,霓虹燈整晚都亮著,幾乎每個時刻都有身份尊貴的夫人和先生走過那條長長的,鋪滿了紅毯的走廊。」
「真好呀。」萊莎雙腿屈起,她環抱著膝蓋,臉頰貼在膝蓋上,輕聲說:「其實下午出去的時候,我幫你打聽過了,你的朋友,那個戴著厚厚眼鏡的年輕人,被當做異端綁在十字架上獻祭給了神明,他死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之中。在那之前,他曾用錯誤的手段召喚神明,獻出了自己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