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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凜抬眸看他一眼。
安德森說:「在這個無限的房間裡,你是哪一派?」
「什麼哪一派?」沈凜皺眉。
「享樂派、逃出派、求生派和毀滅派。」每當說出一個派系,安德森便會伸出一根胖胖的手指,比出四根之後他又按下去一根,「享樂派,享受每一個房間的人設和不同的人生,你知道的,不管曾經活得多麼齷齪,來到這裡就等於擁有了第二次生命,雖然短暫,卻很快活,很多人都追求這種形式的生活;」
「逃出派,在外頭還有牽掛,熱戀中的愛人,新婚的妻子,年邁的父母,生死之交的好友……他們一心想通關有戲離開這兒,說實話,遇到的幾個玩家裡,還是這種玩家最可怕,他們為了能夠賺到那唯一的一枚金幣,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求生派,抱著遊戲就是遊戲的態度在玩,目的是通關,活下去,他們沒想著離開這,也沒什麼太多的追求,就想苟且活著,目前我所遇到的大部分玩家都是這個樣子。」
他收回去了三根手指,還留著最後一根,笑得憨厚:「最後一類嘛,毀滅派,這類玩家基本放棄了,加入房間做他們最後的『狂歡』,他們想要其他人和自己一起毀滅,或者是摧毀別人的遊戲體驗。你看著也玩了不少房間,應該知道,死亡或者永久瘋狂是需要消耗金幣的,當金幣消耗完畢的時候,你的死亡就是不可逆轉的永久死亡。這意味著你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裡。」
沈凜:「……」
安德森把手背在身後,「哎呀」長嘆一聲:「不過這四類也只是我的分類,我喜歡觀察人類,觀察玩家,真正要分還可以分得更為細緻,一個團隊,一定會有這幾類玩家中的兩種或兩種以上。真正要合作起來是有難度的,誰不想要那寶貴的一枚金幣呢?」
沈凜不知道安德森為什麼突然跟自己講這些東西,但安德森的態度並不惡劣,也許語氣有些許輕佻,沈凜從他的眼神里卻讀出了凝重。
「你在這裡待了多久了?」沈凜問他。
「記不清了,」安德森說,「一開始我還挺激情的,因為頭一回接觸這個,但後來越來越提不起精神。通關一個房間之後又是另外一個,永永遠遠,仿佛沒有盡頭。其實我是個逃生派,我很想回家,我女兒剛出生,我抱過她,小娃娃皺巴著一張臉,一個勁兒地哭,可她用力地勾著我的手指不肯鬆開。父女連心,那種感覺很神奇,我至今依然記得。」
「那你為什麼放棄了?」沈凜問道。
「因為太讓人絕望了,你辛苦努力攢著的金幣因為死亡而被不斷消耗,我現在身上只有一枚,曾經我有四枚,然而隨後的三個房間接連消耗掉了我三枚金幣,我那時候覺得我一定會死在這裡,死亡懸在頭頂,毫無預兆的感覺太可怕了。後來我就……不掙扎了。就像修女所說的,我們自身本就處在一個無限循環的莫比烏斯環里,永續循環,我沒見過任何人擺脫離著個環。」
「如果身上沒有金幣,一直待在長廊里會怎麼樣?」晏修一的聲音響起,他推開車廂的門,從一側走了出來,在他背後,埃爾文的侍從戰戰兢兢地縮著腦袋。
「有些人身上沒有金幣,又害怕被遊戲淘汰,就會一直在無盡長廊中漫步,他會漸漸的失去只覺,孤獨地、永久地走下去。」安德森神色凝重地說,「我們誰也不知道背後操縱一切的到底是什麼人,但經歷過幾個房間之後就都知道,藏於背後的詭秘是我們無法探尋的深邃黑暗,盯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的雙眼是至高神的凝望。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了,他就是死亡。」
他笑了笑,臉上肥胖的肉堆疊出憨厚溫和的樣子:「所以我現在看開啦,每個房間隨便玩玩,保住自己的金幣,漸漸向著享樂派發展。」
「好了,親愛的,」18號KP打斷了安德森的絕望發言,「也不是那麼黑暗,審判者給予非常公正的審判,為此他制定了大量的規則,當初背的時候差點把我人背暈過去,曾經也有玩家像你一樣絕望,但他走出了絕望,更令人振奮的是,他找到了離開這裡的辦法。我們所有人都為——他們驕傲。」
安德森沒說什麼,他已經過了會被言語動搖的年齡。
「已經讓你們談論了夠久的超游內容,現在繼續吧,繼續這個房間的遊戲。」KP下了定論,徹底結束了他們的交談。
安德森走開,沈凜和晏修一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藏在晏修一背後的侍從弱聲說道:「先生,要快點了,再不快點的話,多拉蒙德先生可能就出事了。」
「你說誰要出事?」多拉蒙德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手裡帶著一本掛著金屬制邊角的書。
KP:「你們倆過個偵查。」
沈凜投擲成功,他看到多拉蒙德的背後跟著一個男人,男人帽檐壓得低低的,在看到沈凜的時候轉身離開,沈凜注意到,他的脖子上長了一顆黑色的痣。
第122章 扮演
多拉蒙德是個四十餘歲的紳士,保養得當,個頭頗高,相貌英俊,身材高挑,打點齊整的金色短髮和深邃的湖藍色眼睛可以看出,艾莉絲的美貌是遺傳自誰。
他手持一把鑲嵌著金子和寶石的手杖,另一隻手挽著一本書籍,這讓他看起來不像是個富商,倒像是個浸淫文字多年的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