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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雪停下腳步,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
當年她能行嗎?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一直是瓦崗諾娃學校里最耀眼的那個,那時候她的芭蕾之路走得無比順暢,當時的她意氣風發,肆意張揚,覺得自己什麼都能做到。
可是後來呢?
她演了十幾年的白天鵝。
甘於沉寂,甘於軟弱。
人人都說她將白天鵝演到了極致。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丟掉了什麼。
她丟掉了她的初心。
她丟掉了她的驕傲。
她丟掉了聞雪這個身份,成為了伊莉莎白。一無所有的伊莉莎白。
她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冰面上的那隻天鵝令她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青澀稚嫩,但又意氣風發,光芒耀眼。
這一路走來,她不後悔。
但是,她想,是時候找回從前的自己了。
打發走了葉甫根尼,她關上單人更衣間的門。她靠在門上,閉上了眼。
「咳咳……」一聲低低的咳嗽抑制不住地溢出唇角。
她按住胸口,終於慢慢喘勻了氣。
十幾年沒跳過黑天鵝了,她都快忘記了原來跳黑天鵝是這麼的耗費心神。
……也這麼的酣暢淋漓。
第94章 插pter 94 雙人舞。
聞雪從小是個很獨且傲的人。
聞家家教嚴規矩多, 聞清書早年間是個出了名的刀子嘴,在法庭上在課堂上是那樣,回了家也是那樣, 從不掩飾自己的鋒利稜角,對子女更是嚴苛。
年少時的聞雪覺得自己就像根彈簧, 壓迫越強, 反抗就越強。比起老實敦厚的哥哥、溫文如玉的弟弟, 她的叛逆期早早到來,成了聞家三個孩子裡唯一的刺頭, 也成了聞清書最不喜歡的一個孩子。她甚至覺得, 他對華嵐一個外人都比對她好得多。
從小她就不喜歡待在家裡, 她把自己的精神寄託於從小練的芭蕾。芭蕾舞台上那光影交織的世界成了她根植於心底的信仰。
所以當那個機會到來時,她走得義無返顧。
她願意把一生都獻給那個舞台。
絕不後悔。
所以,當她得知自己將會有一個孩子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打掉它。
她當時很年輕,且前途無量。
懷孕生產對於一個還在上升期的芭蕾舞者的舞台生命來說, 幾乎是毀滅性的。
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一直覺得生下那個孩子是一個錯誤。
因為生下孩子的初衷,是因為她爸爸聞清書的一句話:「行, 你要走就走。把孩子生下來, 我就當從此沒你這個女兒!」
她弟弟一直告訴她,那肯定是爸爸的氣話。
她何嘗不知道呢?
但她早已經在童年裡被他磨練出了一副鐵石心腸, 聞清書的這句氣話反倒在她經年積累的積怨與怒火上開了一道口子,有了一個宣洩的出口。
生下孩子沒多久,她毫無留戀地走了。
她甚至認為,從那時候起,她和聞家的羈絆就已經被她和她爸親手斬斷了。
回到俄羅斯之後, 她再也沒有聯繫過家裡。
只有聞鴻偶爾給她發點消息,說說孩子的近況,她從來沒有回覆過。
冷漠也好,無情也罷。
有些事情不能回頭。
只能硬著心腸往前走。
……
她鐵石心腸地過了十七年。
直到有人告訴她,原來過去很長一段時間裡,那個孩子一直在注視著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著她。
原來那孩子每個月都會來看一場她的表演。
原來那孩子也在芭蕾上有著獨特的天分。
原來那孩子成為了一名花滑運動員。
原來那孩子那麼像她。
也那麼不像她。
那孩子的氣質溫柔,笑容明朗。沒有她身上那種鋒利扎人的稜角與尖刺,也沒有她那麼孤傲清高。
聞鴻將她照顧教育得很好。
那孩子長成了她自己少年時代曾構想過的未來最美好的樣子。
冰上一曲天鵝湖,優雅靈動,美麗不可方物。
看著那孩子在冰上起舞的畫面,她覺得自己久違地被點燃了。
令她忍不住想要借著那一抹光,回頭去看一看當年的自己。
……
……
今晚的這場表演對聞遙的衝擊很大。
令她明白了什麼才叫做登峰造極的演繹。
聞遙哭完,一抹眼淚,氣勢洶洶地回到基地,就開始上冰練習。
一個人練還不夠,她乾脆拖著南川陪她一起練。
對此,南川一臉匪夷所思地表示:「你確定?我可沒有半點舞蹈基礎啊。你要是需要一根冰上的木頭樁子,我倒是能勉為其難地配合下。」
速滑與花滑雖說都是冰上運動,但歸根結底來說還是兩回事。
他滑倒是也能滑,但也僅止於能滑而已。
聞遙找出一雙符合南川尺碼的花刀冰鞋遞過去,笑道:「別這麼說呀,你一定能幫上忙的。」
南川聞言,挑了下眉:「這麼篤定?為什麼?」
聞遙托腮靠在場邊,笑道:「還記得我當初在莫斯科舞蹈學院練《天鵝湖》的時候嗎?那個時候阿納托利就教我去跟黑天鵝共情,想像自己是黑天鵝,去誘|惑王子。我當時就想像你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