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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顏穠的動作剛剛好,將他的臉推到攝影機拍不到的位置,只留下他緊繃的小腿,和一截煙身。
她稍微後撤一些,兩點火星在黑暗中燃燒。
白一茅盯著她,咬緊了菸嘴,無論是潮濕悶熱的室內,還是繚繞不斷的煙味,都讓他躁的很。
周寒山猛地喊道:「咔!」
顏穠跳下飄窗,將浴袍重新繫緊。
周寒山低著頭翻弄著機器,呼氣不平,良久才啞聲說:「可以,過了。」
站在一旁默默無聲地阮欽拍了拍手掌:「一條過,恭喜恭喜。」
顏穠禮節性地笑了笑。
「還要補一個空鏡頭。」
周寒山背對著白一茅無情說:「就不需要替身了,只要阿穠的手出鏡就好了。」
顏穠點頭,並按照周寒山的要求,躺在床上,手指抓緊床單。
周寒山卻左顧右盼:「我的刀呢?阮總?」
阮欽輕咳一聲,將手中的道具刀奉上。
周寒山趴在床位,昏暗的鏡頭中,一隻白皙的手揪緊紫色床單,鏡頭上移,入境的是擱在果盤裡的一把彈簧~刀。
頓了頓,周寒山才喊了一聲「咔」。
顏穠坐起身:「還需要再來一次嗎?」
周寒山說:「床上這個戲……」
話未說完,就聽門口「咔嚓」一聲。
「別推,別推啊!進去了!進去了!」
門「哐」的一聲撞到了牆壁上,喬文整個人栽了進來,孟依嵐、季深深和邵嘉全都壓在他的身上,幾人摔成一團。
梁行淵雙手插在兜里站在最後,他無辜地聳肩:「我勸過他們了。」
合著他們全都趴在門口偷看偷聽呢!
周寒山大怒:「滾!通通給我滾蛋!明天早上都給我早起,去補給船上抬東西去!少一個,呵!」
他大步邁過橫在門口的喬文,頭也不回地離開。
阮欽信步跟在他的身後,也從喬文身上邁了過去,冷淡說:「那你們加油了。」
好的,投資人爸爸。
是的,投資人爸爸。
「顏姐,咱們回房吧?我有些演技上的細節要請教。」孟依嵐挽住顏穠的臂彎,朝剛爬起來的喬文得意地揚了揚眉毛。
喬文咬牙。
好男不跟女斗。
所有人一鬨而散,只有白一茅還留在屋內,他仍舊保持著方才的姿勢,一腳踏在飄窗上,一腳踩在地上,嘴裡還叼著那根手捲菸。
白一茅抬起頭,喉結不安地抖動,發出一聲乾渴的嘆息。
直到他將這一支煙抽完,才穿上襯衫,收拾起房間,他將所有道具擺放整齊,忙忙碌碌不停,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身體和頭腦冷靜下來。
等一切收拾妥當,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因為公館內可供使用的房間有限,劇組人員都是兩人一間屋子,二樓以樓梯為界分為東西兩邊,各三間屋子,白一茅跟副導演邵嘉住在西邊第一間,周寒山跟編劇季深深占據了西邊中間的一間屋子,而大老闆阮欽則一個人住樓梯西邊第一間。
東邊的房間從靠近樓梯這邊開始,依次是拍攝用的屋子、梁行淵和喬文的房間,以及顏穠跟孟依嵐的房間。
白一茅進屋後,屋內無人,只有浴室傳來「嘩啦嘩啦」的流水聲。
白一茅坐在床上,背脊因為多年的習慣依舊挺得筆直,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已經不在軍~隊了,隨即吐出一口氣,彎下腰脫鞋。
無意間,他的眼神瞄到了床上攤開的劇本,上面寫著這樣一段——
陳喃迅速衝上前,一拳打上歐放的臉,歐放摔倒在地,隨即跳起,也一拳揍上陳喃的臉。
白鶯驚恐地看著。
白鶯:你們在做什麼?!
陳喃與歐放扭打在一起。
白鶯面露嫉妒。
白鶯:你們瘋了,就為了一個女人!
「就為了一個女人。」白一茅喃喃念出這句台詞。
他心煩氣躁地抓起床邊的煙盒,叼著他以往常抽的煙,卻怎麼品怎麼不對味兒。
他隨手將煙盒拋到一邊,拉了拉衣領,他的電話在這時響了起來。
白一茅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掃了還在「嘩嘩」作響的洗漱間一眼,他拿著電話,站在窗邊。
窗外的是一片能將人吞噬掉的黑暗。
白一茅接起電話。
他輕聲說:「我這才剛上島第一天你就來電話催,你可真給我找了個好活兒啊,我他麼的都給人作裸~替了,這一輩子的臉都丟盡了。」
「有沒有好處?」白一茅重複著電話那頭的話,身子靠著窗戶,有些失神,忍不住低頭一笑。
他隨即站直身子,淡淡說:「沒有,你聽錯了,什麼聲音也沒有。」
那邊不知道又說了什麼。
白一茅神情嚴肅起來:「我說真的,你把這個委託撤了吧,他們兩個不是那個關係,我可不能昧著良心賺這錢。」
「要賠錢?」白一茅沉聲,「我那裡有。」
白一茅仰起頭,枕在玻璃上,輕聲說:「我有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孤家寡人一個……」
他突然止住了聲音,透過被雨水打濕的窗戶,他看到一把透明的傘,傘由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士舉著,傘下則是那個讓他煩惱了大半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