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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威脅,分明是熱情的邀請!
風鈴又搖晃起來,明亮的漣漪在雁椿黢黑的情緒中盪開。
他勉強將理智拉回來,直視荊寒嶼的眼:「給我點時間,有些事情我想弄清楚。」
須臾,荊寒嶼點頭,那股一起瘋魔的勁頭散開消失,只有斑駁的手腕是他們發瘋的證明。
「你真的想不起我說的事?」荊寒嶼審視雁椿,「郁小海遇害後,一直是我陪著你。」
雁椿慎重地嗯了聲。
那段日子非常混亂,他隱約記得荊寒嶼的確偶爾在他身邊,但印象並不鮮明。
畢竟那時他對高考、學業已經不抱希望,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像正常人那樣擁有光明的未來。
荊寒嶼長吐一口氣,也在消化這個聽起來很像謊話的解釋。
他沉默起來像一尊精美的雕塑,每一根線條都有故事。
雁椿出神地看著,視線無法移開,邪惡的那一半陰鬱地想,你讓他墮落了,繼續踐踏他,毀掉他。
正常的那一半卻七上八下,為讓心愛的人傷心而懺悔。
「你……」終究是正常的一半占了上風,雁椿說:「你在難過嗎?」
荊寒嶼抬起眼,對視片刻,「我在想,你是不是又在騙我。
你說的好像是真話,但你為什麼會記不得?」
雁椿急切道:「我沒騙你!我當時接連受到刺激,情況惡化,無法控制自己,不可能繼續留在一中了。」
荊寒嶼眼神一瞬間變得狠厲,「他們對你做了什麼?消除了你的記憶?」
雁椿搖頭,但找不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而這正是他向荊寒嶼要時間去弄清楚的事。
「言叔不會這樣做,博士也不會。」
雁椿知道下這樣的結論過於感性,但他好像明白,此時比起真相,安撫荊寒嶼更重要。
他把瘋病傳染給了荊寒嶼,他要哄好荊寒嶼。
荊寒嶼低頭看了看被抓著的手臂,好一會兒才說:「你在哄我嗎?」
雁椿臉頰發燙,剛想否認,又聽荊寒嶼說:「雁椿,你很久沒有哄過我了。
你以前明明很擅長,現在就只會扯住我的衣服,拍拍都不會了嗎?」
這一刻,雁椿眼裡的荊寒嶼變得很柔軟,好像回到了高中時的樣子。
沒有被他污染,還好好地掛在天邊,充當他可望不可即的月亮。
那時候他多喜歡哄荊寒嶼啊,攢錢買不中用的小東西,學做菜,沒事就把一中附近那套房子打掃一新,荊寒嶼有時心情不好,他絞盡腦汁講笑話,不惜自己也當個笑話。
他拍著荊寒嶼的肩,「拍拍,不生氣啊。」
荊寒嶼看了他很久,把他的手打開,他也不尷尬,沖人傻笑。
「你讓我拍拍。」
「行啊,那你別生氣了啊。
你看我哄你哄出一身汗了都。」
哄公主都沒這麼費勁的。
荊寒嶼朝他伸出手,他連忙把肩膀遞過去。
剛才他拍的是荊寒嶼的肩,以為荊寒嶼要拍的也是他的肩。
可荊寒嶼卻一把壓住他的腦袋,將他的頭髮揉得亂七八糟,最後還拍了兩下。
他終於掙扎出來,卻見荊寒嶼臉上的鬱氣消散了,唇邊掛著很淺,但很好看的笑。
往事在這一刻變得鮮明,像有一把鋒利的刀,割碎了落滿灰的蛛網。
雁椿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往事的不同方位,過去的他看見自己拼命朝荊寒嶼搖尾巴,使盡渾身解數討好荊寒嶼——他是在快樂地做這些事,暗戀一個人,就該這樣,酸酸澀澀也是甜的。
現在的他卻看見他並不是單戀的小丑,荊寒嶼縱容他靠近,索要他的哄,在他滑稽的討好下,笨拙地配合。
他最最喜歡的人,居然一直這麼可愛。
雁椿低下頭,朝向荊寒嶼,耳尖很燙。
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哄過人了,幾乎忘了怎麼哄人。
但他不笨,知道荊寒嶼其實很好哄——只要他願意,就可以把生氣的月光哄好。
「你可以拍拍。」
他說:「像以前一樣。」
幾秒鐘後,發間傳來觸感,很輕,帶著些微顫意。
荊寒嶼沒有拍他,珍重地吻了吻他的發頂。
第24章 「我是怪物的小孩」
首都,特殊案件及犯罪心理調查中心,一場針對近期偵破的連環滅門案兇手行為軌跡分析正在進行。
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站在講台上,穿著警服,身姿挺拔,說話時條理清晰,目光銳利。
他身後的投影上播放著僅供內部展示的血腥畫面,以及兇手陰森殘忍的笑。
如果說投影代表的是滔天罪惡,那男人代表的就是鐵腕公義。
警方鋪開的天羅地網,終於讓至惡罪行伏誅。
但男人身上有的不僅是精英警察慣有的磅礴正氣,還有一種厚重的溫柔,這讓他看上去儒雅溫和,不怒自威。
雁椿不是編內人員,本不能旁聽這場分析。
但因著和言朗昭的特殊關係,他在門口和認識的警員寒暄了會兒,就悄悄推開後門,坐在後排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這樣的分析會他參與過多次,每次都像個求知若渴的學生般端坐,聽得聚精會神,筆記本記得滿滿當當。
但這次,即便站在講台上的是他的恩師,他也不斷走神,想著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