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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剛才,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跟李華說自己周末回家了,但被荊寒嶼聽見,他就沒那麼自在。
上午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體育課彌足珍貴,第四節課一下,男生就衝出教室。
雁椿卻不是很想參加。
他腹部和後背的淤傷還沒好,打球的話免不了被撞著,而且他肩膀上也有傷,被短袖擋住了,袖子如果拉扯一下,就看得見。
「怎麼不走?」教室只剩幾個女生,荊寒嶼不知為什麼去而復返,停在雁椿桌前。
「我……」雁椿趕忙扯過月考試卷,「我考得不好,想分析一下錯在哪裡。」
荊寒嶼卻說:「周末不能分析?」
這話完全就是針對他早上說的周末要回家。
雁椿只好笑笑。
「去上體育課。」
荊寒嶼的語氣有點命令的意思。
行吧。
雁椿放下卷子,跟在荊寒嶼後面去了操場。
一中的體育課向來是大家自己決定玩什麼,器材和場地從來不缺。
荊寒嶼要打籃球,叫了雁椿,分隊時沒分到一起。
雁椿籃球其實打得不錯,但怕把上臂的傷露出來,打得很拘束。
但即便這樣,還是被撞了幾回。
休息時調整隊形,他被調到防守位置,不用在前面拿球了,但那就意味著得面對荊寒嶼。
荊寒嶼在籃球場上就像換了個人,球風彪悍,平日的斯文被甩得一個影兒都沒有。
雁椿要是沒傷還能跟他對抗,現在根本防不住。
但在對撞時,疼痛帶來奇妙的快感,和別人碰那些淤傷都不一樣。
雁椿亢奮又有些難堪,沖向荊寒嶼時,頭一次覺得自己有變態的潛質。
到底在興奮什麼呢?
雙方比分緊咬,雁椿越打越痛,越痛越激動,背、肩膀、腰、腹部,都痛得難以忍受,全是給荊寒嶼撞的,但眼見荊寒嶼又一次接球突破,他還是迎了上去。
荊寒嶼運球轉向,年輕的身體撞在一起,雁椿幾乎聽見了悶響。
這次他腳步一滑,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疼痛令他短暫忘記了上臂的傷,荊寒嶼站在他面前,沉默地看他,不久向他伸出手,他抓住時,衣袖上滑,傷也露了出來。
荊寒嶼眯了下眼,他直到站起也沒注意到荊寒嶼發現了什麼。
比賽繼續,但荊寒嶼打得明顯沒之前猛了。
雁椿追過去防守時,他居然直接就把球傳給隊友,讓雁椿防了個寂寞。
體育課放在上午最後一節是有道理的,短短四十分鐘根本不夠瘋,女生還好說,男生一般會打到1點才收場。
但下課鈴一響,荊寒嶼罕見地叫了停。
其他人都很詫異,「不打了?這才12點!」
「我今天有點事,先走了。」
荊寒嶼說。
雁椿本來就是被荊寒嶼拉來的,如果沒人說結束,他當然不好走人,但荊寒嶼都走了,他正好搭個順風車。
「我也走了哈,今天狀態不好,可能是餓了。」
籃球少兩個人也能打,沒人覺得奇怪。
雁椿走出運動場,才發現荊寒嶼就站在門口。
好像是在等他。
「你等我啊?」
荊寒嶼冷著臉打量他,視線在他傷臂上多停留了會兒,「你手怎麼了?」
雁椿表情立即變得不自然,下意識就去扯衣袖,「沒事啊。」
「你有傷。」
荊寒嶼直白地揭穿,「怎麼弄的?」
事已至此,雁椿也不好藏著了,「撞到了。
沒事。」
「和誰撞的?」
「……門。」
荊寒嶼不像信了的樣子,但沒繼續問,「走,吃飯。」
雁椿搞不懂荊寒嶼怎麼又要和自己一起吃飯。
據他了解,荊寒嶼是有走得近的朋友的——班上的卓真,四班的許青成,吃飯也是和他們一起,莫非今天落單了?
但雁椿不好問,拒絕的話還得解釋,太麻煩,只得和荊寒嶼一起往食堂走。
結果荊寒嶼不打算吃食堂,從食堂旁邊的小路經過,要出校門。
「去外面吃啊?」雁椿有點煩,吃食堂是刷飯卡,在外面吃就要花錢了。
「去我住的地方。」
荊寒嶼停下幾秒,又補充,「我爺爺讓人送了湯來,我吃不了那麼多。」
「你爺爺?」
「你見過。」
雁椿想起來,荊寒嶼的爺爺就是他在緋葉村見過的老人,慈祥又有風度。
既然是這位爺爺送的湯,雁椿就不好不去,路上問:「你爺爺身體還好麼?」
荊寒嶼沒回答,經過一家藥店時,進去買了一口袋跌打損傷的藥。
雁椿直覺那是給自己買的,但沒問。
荊寒嶼住在離一中一公里的小區,兩室一廳,很整潔。
灶上果然有一罐雞湯,火已經關了,但還是熱的,說明煲湯的人剛走不久。
桌上的兩個菜也溫度正好。
荊寒嶼給雁椿舀了碗湯,金黃的湯汁下有一個雞腿。
「謝了啊,荊哥。」
來都來了,雁椿便不再客氣。
一頓飯吃完,他主動拿過碗筷去洗。
荊寒嶼這一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肯定是不會洗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