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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漆和鮮花的來歷還有待追蹤,二小附近零星的監控並未捕捉到劉野青之外的可疑身影,雁椿跟葉究打申請,想再和淡文見一面。
淡文現在在監獄,不歸支隊和看守所管了,葉究給認識的獄警打完電話,跟雁椿說:「我送你過去。」
鳳秀鎮和關押淡文的監獄在寰城的東西兩端,開車單程都得兩個多小時。雁椿打算自己開車,「不用,這邊還不夠你忙的?」
「少廢話。」葉究辦事雷厲風行,跟副隊交待一番,就催雁椿上車,「你是我們珍貴的顧問老師,不對你好點,你一氣之下辭職跟荊總跑了,我跟誰說理去。」
雁椿:「……」
葉究還在大條條地說:「他那麼有錢,養你不成問題。」
雁椿:「……」
上了高速,葉究扯完了淡,才正兒八經道:「我也想去看看淡文是什麼反應。你給我們當這麼久顧問,我相信你的判斷,如果真有那麼一個唆使者,這回我們一定得把他挖出來。」
穿著囚服的淡文比在支隊審訊室時清瘦一些,眼神也沒以前那麼囂張了。看向雁椿時,他甚至有些緊張。
「你們又來找我幹什麼?」
雁椿將現場照片貼在玻璃上,直視淡文的雙眼。
在看清照片裡的內容後,淡文驚訝得險些站起來,「這是什麼?」
「又一位被害人。」雁椿收起照片,「和你的作案手法如出一轍。」
淡文摸不清他的來意,搖頭道:「不是我!我從來沒離開過這裡!」
雁椿做了個冷靜的手勢,「有人在模仿你,他想一想,這個人可能是誰?」
淡文愣了半分鐘,「我怎麼知道?」
雁椿又道:「那如果沒有人模仿你,為什麼現場這麼像?」
淡文將嘴唇咬得發白。
雁椿往前傾了傾,「沒有模仿者,這次的兇手是你的『同學』。」
冷汗從淡文額角淌下來。
「記得我曾經問過你的問題嗎?」雁椿說:「是誰在影響你?你在害怕誰?」
淡文恐懼地搖頭。
「唆使你的人正在唆使別的人,他要你們分擔,不,全部承擔他的罪行。」雁椿說著一頓,往後靠住椅背,「我其實很理解你的懼怕和懷疑。」
淡文忍不住道:「你理解什麼!」
雁椿眼神銳利,「你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存在,當你相信他存在時,你畏懼他,因為他能夠完全左右你的情緒和行為;當你不相信他存在時,你認為那是你幻想出來的另一個自己。」
淡文驚訝得張開嘴,「你……」
雁椿說:「因為他也曾經誘惑過我。」
葉究坐在一旁一直沒說話,這時終於開口:「雁老師!」
雁椿仍舊盯著淡文,「我們可以交換、分享畏懼。」
淡文將頭埋得很低,肩膀陣陣發抖。在雁椿的引導下,他斷斷續續地講起那個似真似幻的人。
淡文天生反社會,具有犯罪人格,這毋庸置疑,但在那個人出現之前,他並沒有親手殺死一個人的衝動,或者說這種衝動不強。
那人出現的頻率不高,向他灌輸人體骨骼之美,教導他去看國內外變態殺人狂的作案紀實。
他被吸引,越發不可自拔。
那人最後一次出現時,告訴他找到了一個特別適合被製作成骷髏的人。如果他「作業」完成得很好,會給與他獎勵。如果完成得不好,可能會有懲罰。
他興致勃勃,毫不畏懼懲罰,作案之後陷入自我陶醉,尤其是警察並未抓到他的時候,他認為自己就是犯罪天才。
他急於得到獎勵,但那人再未出現,他開始懷疑那其實就是自己,被捉拿之後,他更是對這種想法深信不疑。
雁椿問:「他長什麼樣?」
淡文茫然地搖頭:「我……我不知道。」
雁椿說:「他是不是戴著一個面具?長壽老人?」
「你在說什麼?」淡文開始抓扯自己的頭髮,「不是,他沒有戴面具,他……」
見淡文無法控制情緒,葉究冷喝道:「淡文!」
淡文猛地警醒,看向雁椿的眼神卻變了。
雁椿注意到他的古怪,問:「你想起什麼來了?」
此前審訊時,淡文出現異常反應,雁椿就懷疑過淡文可能被催眠,此時淡文的舉止讓他更加確定,唆使者在每次面對淡文時,干擾了淡文的神志。
當年黑影在接近他時,戴著長壽老人的面具,以遮擋真實面容。現在的唆使者如果正是黑影,那黑影必然更加可怕——已經到了無需面具,影響一個人記憶的地步。
淡文呼吸變得急促,忽然將座椅退得吱一聲響。
這聲音過於刺耳,獄警以為出了什麼事,猛地按住淡文。
「你……是你!」淡文驚恐地望著雁椿,冷汗在慘白的臉上滑過。
葉究警惕地擋住雁椿。
雁椿說:「我怎麼?」
「是你唆使我殺人!」淡文的聲音變得尖細,比剛才座椅在地板上劃出的響動還難聽,「我想起來了,就是你!你們一模一樣!」
還有獄警在場,葉究急忙吼道:「胡說八道!」
雁椿面容鎮定,腦中卻閃過無數思緒。他當然不至於因為淡文的話緊張和自我懷疑,但如果淡文說的是真的——淡文「看」到了一張和他一樣的臉,那就說明,被針對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