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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青成自嘲道:「我一直以為我和他是一樣的人。
我們上小學時就認識了,在相似的家庭中成長,接受相同的教育。
他成績比我好,但我好歹也名列前茅,人緣好過他……總之,我和他較勁,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如他。」
「唯獨感情這件事,我輸得徹底。」
「我愛小海,現在再說這種話,你當然覺得我虛偽。
但到現在我還是忘不了他,可能這一輩子我都走不出來。
可我當年沒有荊寒嶼的勇氣,我不敢為了小海對抗我的家庭。」
「和荊寒嶼相比,我一敗塗地了。」
對抗家庭?為了他?什麼意思?
雁椿覺得自己正飄在空中,周圍全是不真實的景象。
「你……」雁椿聽見自己開口,「你好像誤會了什麼。」
許青成說:「誤會?警告也是誤會嗎?」
「什麼?」
「那次我差點刺傷你之後,荊寒嶼和我打了一架。
我問他是不是非要為你和我鬧掰,他說……」許青成低頭彎了下唇角,「他說我保護不了自己的男朋友,但是他可以。」
不,不是男朋友!
雁椿腦子裡有個地方隱約脹痛,他確實下意識不去想和荊寒嶼有關的一切,但這不代表他失憶了,只要專心想,他便想得起來,比如剛才。
可和荊寒嶼談戀愛這件事,他毫無印象,這不可能發生過。
「他可真會踩痛腳的。」
許青成苦笑,「知道我最後悔的就是沒能保護小海,故意來刺激我。」
忽然,許青成話鋒一轉,有些尖刻地說:「不過他好像也沒有比我好多少,你突然消失,他放棄荊家少爺的身份,你們還是沒有在一起。」
惡意在個人的失去和旁人的擁有中釋放,幾秒後,許青成說:「抱歉,你看,人性就是擺脫不了卑鄙,我忍不住嫉妒你們。」
雁椿難以再待下去,快步離開。
許青成緩緩坐在墓碑前,在冰冷的碑石上拍了拍,點起一根煙。
第16章 嘗到了血的美味
「飛往驪海市的CAXXXX航班因航線管控延誤……」
嘈雜的機場,清亮的女聲沒有感情地重複著延誤信息。
雁椿坐在咖啡廳,疲倦地揉了下眼窩。
他有馬上趕到荊寒嶼面前,將以前的事問個清楚明白的衝動。
但這十年來,他首要強迫自己習慣的便是克制衝動。
手環感應到他的焦躁,轉過一圈光,那個滑稽的機械音響起:「雁椿,你怎麼了?」
別的智能設備對所有者至少稱呼一聲X先生,這手環當然也叫過他雁先生,但更多時候卻是直呼大名。
咖啡廳很吵,雁椿坐在靠窗的角落,沒人注意到他在與語音對答系統聊天。
「航班延誤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起飛。」
「你來寰城是出差嗎?」
「處理點私事。」
手環這次反應得慢一些,它這種反應也許是更人性化的設計,畢竟機器才能對答如流,人多少會思考,受情緒左右。
「私事讓你不高興。
小嶼能知道是什麼私事嗎?」
「不告訴環環。」
說了會兒話,雁椿鬆快了幾分。
手環每次自稱小嶼的語氣都很喜劇,聽見他叫環環,又會沉默或是爭辯。
他樂此不疲。
但很快,手環又說話了:「你遇到了不好的事嗎?」
雁椿用戴著手環的手撐住臉頰,手環往下滑了滑。
此時雁椿還真希望向手環傾訴,但一個語音對答系統頂多讓他開心一下,不可能解決他的問題。
這時機場廣播再次提醒,航班繼續延誤,有幾趟開往驪海的已經取消了。
雁椿站起來,「算了。」
手環:「嗯?」
「大不了今天不回去。」
「你明天不是要工作?你肌肉還痛嗎?」
雁椿愣了下,「你知道得還挺多。」
手環的黑色屏幕迅速亮起一串數值,「我也有健康管理功能。」
剛才雁椿心裡升起異樣,見到許青成之後,注意力轉移,肌肉痛被他忽視了,現在疼痛醒來,隨之醒來的還有荊寒嶼給他按摩的情形。
荊寒嶼的手掌很熱,和荊寒嶼那冷淡的氣場南轅北轍。
手環問:「雁椿,你要去哪裡?」
雁椿拉開計程車的門,「師傅,去寰城一中。」
手環突然沉默。
雁椿顧不上它,腦中是下午和許青成的對話,和一些高中時的零碎片段。
他必須按下詢問荊寒嶼的衝動,但他可以在這個反正也回不了驪海的夜晚放縱一下,故地重遊,搜尋被刻意忽視的過去。
「你是一中的老師?」司機說:「辛苦啊,這是出差回來吧?」
雁椿不想說話,便沒否認,「嗯。」
司機感慨上了,「我們這些開車的也辛苦。
你看我,這麼晚了還在跑,就為了多賺點錢,給娃送補習班去,他馬上中考了,能考上一中就好了。」
「唉,老師,你是初中部老師還是高中部老師啊?」
雁椿說:「我是心理老師,不上課。」
司機沒接觸過心理老師,內心覺得沒啥用,心理能研究個什麼,娃能考上名校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