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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能跑,也不能告訴別人。
阿婆說,小孩敢跑,就抓回來打死餵狗。
雁椿每天幹完農活,就滿村子溜達。
男孩跟著爺爺,他便遠遠跟著男孩。
跟了幾天,男孩突然轉過來,冷聲冷氣地問:「你是誰?為什麼老是跟著我?」
「我,我想和你玩。」
男孩打量他,他下意識扯了下衣角,想讓自己整潔一點。
但這衣服是大人的舊衣服改的,扯得再平整,都又黃又舊。
「為什麼?」男孩防備地問。
雁椿想了想,「因為你好看。」
他不是因為男孩漂亮才跟著,他有自己的計劃,可他跟自己說,這也不算說謊,男孩是真的好看。
男孩睜大了眼,光都灌進去,更亮了,像寶石。
爺爺笑著說:「反正你也不想學,去吧,跟弟弟玩。」
那時他們都以為雁椿年紀更小,因為他又瘦又矮,寬大的衣服將身板襯得更加單薄。
雁椿領著不大情願的男孩去村口看杏花,男孩應該沒見過這麼壯觀的杏花林,面色好看了些。
雁椿心裡打著算盤,「你當我哥哥吧。」
男孩問:「你幾歲?」
雁椿挺胸抬頭,「我九歲!」
男孩表情忽然變得很奇怪,半天才吐出一句:「騙子。」
雁椿驚訝,怎麼能這樣說他呢?
「你這么小,怎麼可能九歲?」
「可我真的九歲了!」
「你頂多六歲!」
「那,那你幾歲了?」
「八歲。」
「呀——」雁椿說:「那我才是哥哥,你是弟弟呢!」
男孩臉色更臭,「你是騙子!」
兩人在杏花樹下吵架,雁椿急於證明自己真的九歲了,但男孩怎麼都不信。
風吹得大了些,男孩被落了一頭花瓣,雁椿指著他笑。
男孩生氣了,轉身就走。
第二天雁椿拉著阿婆去找男孩,讓大人來證明自己真的九歲了。
男孩信了,但還是很驚訝,「你怎麼這麼矮?」
雁椿有點沒面子,「會,會長高的呀。」
「那你叫什麼名字?」
「燕子!」那時雁椿被改了名字,買他的那戶姓張,他的新名字叫張燕。
男孩說:「但你不是女孩。」
雁椿也不喜歡這名字,只好說:「男的就不能做燕子嗎?那還有公燕子呢!」
男孩辯不過他,「哦」了聲。
「那你叫啥?」
「荊寒嶼。」
男孩撿起顆小石頭,在沙地上寫。
雁椿:「哇!」
荊寒嶼嚇一跳,推了他一把,「你亂喊什麼?」
雁椿險些摔倒,「你名字比我的好聽多了!」
一直沉著臉的男孩這才彎了彎唇角。
但雁椿下一句又把荊寒嶼惹不高興了,「我也想取你的名字!」
荊寒嶼可能沒見過這麼無理取鬧的人,「你不能看到別人名字好聽,就隨便換。」
雁椿不大明白。
他也沒有隨便換啊,他長到九歲,也就這一次想換名字。
但荊寒嶼不願意,那就不換吧,也沒什麼大不了,他拍拍褲子,「走,我帶你爬到山頂上去,那裡的杏花更好看!」
荊寒嶼和爺爺在緋葉村從盛春待到夏末,手藝一樣沒學成,淨跟著雁椿瘋玩了,還學了滿嘴土話。
夏夜,高原上的星星很近,杏花早就謝了,山里飄著杏子的香甜。
再過幾天荊寒嶼就要回去了,雁椿趴在他耳邊,小聲和他咬耳朵,「弟弟,告訴你個秘密。」
「你羊屎疙瘩那麼大一個,你才是弟弟!」
雁椿有點嚴肅,不像平常那樣和荊寒嶼吵鬧,「真的,是我的秘密,你要幫我。」
荊寒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什麼事?」
「這裡不是我的家,我是被賣來的。
我,我也不叫張燕,這才是我的名字。」
雁椿在地上寫下自己的本名,再抬頭時,荊寒嶼眼中全是驚訝和憤怒。
眼看荊寒嶼要叫出聲,雁椿立馬撲上去捂住他的嘴,害怕得發抖,「不能讓爸爸知道,我會被打死餵狗的。
弟弟,你一定要幫我!」
幾日後,荊寒嶼和爺爺、爺爺的秘書一起離開,那輛瓦亮的車上裝了好幾箱杏子。
很長一段時間,緋葉村都再沒有外人來。
雁椿有些傷心,荊寒嶼肯定是把他給忘了。
但這年農曆春節到來之前,警笛呼嘯,雁椿和另外兩名被拐賣的小孩被接走,送到市局,然後各自送回父母身邊。
雁椿就這麼告別了緋葉村,如果可以的話,他寧願再也不要見到荊寒嶼,倒不是因為後來十幾年的事,而是那次在寰城一中的再見,簡直是場要命的大烏龍。
即便是現在,雁椿一想到,還是會覺得臉燙。
第4章 「雁寒嶼」
雁椿只在群里和荊寒嶼打過一次招呼,知道荊寒嶼在裡面,他點進去的頻率都變低了。
下意識不讓自己看荊寒嶼說了什麼,這是他遠離警戒線的一種策略。
葉究他們好像又接了幾個分局送來的案子,知道他忙公益項目,抽身乏術,所以沒叫他來局裡盯著。
公益項目確實挺折磨人的,雁椿這半個月幾乎每天都和小朋友們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