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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聆參與了那次愛心傳遞,自告奮勇從機場把藥送到了院裡。
好在治療及時,在特護病房待了一段時間後,小姑娘病情好轉,回到了普通病房。
小姑娘現在還不能說話,江聆在一旁坐著,也無聲地陪著她。
一旁的家長許是許久找不到人說話,一見到她便打開了話匣子:「我都沒想到小萌能挺得過來,醫生都說可能過不去了,結果現在都快能下呼吸機了,哎,多虧了你們這些好心人,才能出現這樣的奇蹟……」
江聆兩眼彎彎,不時點一下頭,心裡也為她開心。
她相信奇蹟,也相信事在人為,更相信萬事都有轉機。
無論是她,還是
他。
坐了一會兒,江聆跟小姑娘揮手告別,腳步輕鬆地向著另一邊的高級病房走去。
正當她輕手輕腳推開病房的門時,突然發現病房裡多了兩個容貌陌生的中年人。
那是一對夫婦,江聆偷眼打量了一會兒,才隱約有了印象。
似乎前段時間的財經新聞里出現過這兩張臉,寧城的首富夫婦。
那就是謝尋星的父母了。
那對夫婦並沒有注意到江聆,正當江聆準備關了門先在外面等上一會兒時,忽聽女人開口,聲線十分冷漠。
「既然再找不到配型成功的人,那就只能這樣了,謝尋星,你要知道,我們能幫你到現在,已經是仁至義盡。」
「……」
江聆關門的手一頓,猶豫片刻,給門留了一個縫隙。
心裡的疑慮在此時不斷增長。
他們不是謝尋星的父母嗎?
為什麼,卻好像陌生人一樣。
病房裡沉默良久,她聽見謝尋星同樣冷淡的聲線。
「嗯,不勞您費心,既然如此,煩請放我自生自滅——」
「謝尋星,你對我們就是這個態度?」
中年男人怒聲打斷話音,陰沉道,「如果不是我們,你根本不可能住在這樣的病房,也不可能在八院治療。」
「啊,我知道。」
謝尋星輕鬆地應了一聲,不咸不淡地回敬:「這難道不是您維持大慈善家人設的常用戲碼?從我被你們領養回去到現在,你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給外界看?」
「……」
男人微哽:「你……」
「如果你能給我另一個選擇,我又怎麼可能願意被你收養?」
從這個角度,她能隱約看見病床上少年清瘦的側影。
「間接害死我的父親,然後看在我還有利用價值的份上,假惺惺收養我。」他周身似乎透著點嘲諷,抱著臂挑了下眉,「如果不是我命大,如果不是放眼整個寧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天才,你猜,這麼多年過去,我會死多少回?」
「……」
爭吵過後,夫妻二人很快走出病房,江聆躲在門後,他們走時沒回頭,並未注意到她。
待到兩人走出去一段路,仍能聽見男人沉聲咒罵著什麼。
女人挽著他,低聲安撫:「反正都是將死之人,你放寬心一些。」
……
腳步聲逐漸遠去,消失在靜謐的走廊。
江聆呆呆站在原地,腦中不斷閃回剛才的畫面和那些對話,許久才將那些信息勉強吸收。
她站在門前,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這時,病房的門忽然被打開。
江聆拽著門把,這一變故令她差點向前一個踉蹌。
抬眸,便撞進了少年漆黑的眸中。
謝尋星見到她,絲毫不感到驚訝,淡漠的表情還未收住,只衝她輕抬了下下巴,便轉身緩慢地回到病床。
他什麼時候發現她在外面的?
偷聽被抓包,江聆有點忐忑地跟著他往病房走,十分自覺地坐到了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巧得過分。
謝尋星暫時沒看她,只顧自坐在床邊,拽下口罩喝了口水,便沒再戴回去,有些疲憊地仰了下頭,問:「現在都知道了?」
江聆驚了一下,才慢慢反應過來,滿臉通紅地沖他比手勢:「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你不是。」謝尋星淡聲,「沒怪你。」
「……」
感覺到對方情緒的低落,江聆手指蜷了蜷,沒再動作。
過了一會兒。
謝尋星走過來,揉了揉江聆的頭,在她身邊坐下。
江聆沒敢動。
等了幾秒,謝尋星薄唇輕勾,喻著三分安撫的意味,稍微靠近她一點:「抱歉,剛才情緒波動大了些。」
江聆默默和他拉開了一點距離。
謝尋星微愣。
接著,便見女孩兒別過頭,固執地幫他把口罩拉了上去。
末了,她慢慢給他比手勢:「你現在免疫力低,容易感染。」
「……」
謝尋星眼底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晦暗情緒,盯著她看。
江聆膽子慢慢大了起來,也堅定地盯著他。
半晌。
謝尋星撇過臉,手捂著眼睛,無奈地笑了聲。
江聆不解地看著他。
謝尋星鬆開手,眉眼間滿是無所謂的笑意。
「感染了又怎麼樣呢,」他看了眼窗外,被陽光刺得眯了眯眼,「你都聽到了,沒有供者,無法移植,化療後復發率百分之八十,一旦復發更為棘手,總結來說,無異於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