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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明月搖搖頭,聲音很輕,但語氣堅定,「因為,我認為夏依不是左利手。」
氣氛忽然沉默下來。
見沒有人出聲制止,明月緩緩說出自己的理解:「夏依拿門卡和拿鑰匙開鎖時都是用右手,從這些小細節可以看出,她用慣的應該是右手,而不是左手。」
編劇笑了下,剛剛還銳利的目光逐漸變得平和,反而問她:「那為什麼她會用左手提水果呢?」
「之前的試鏡片段里,也特別標註出了夏依拿槍的手是左手。」
明月垂了下眼,腦海里在回憶與思索,她的語氣里也多了些肯定:「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她右邊手臂或肩膀曾經受過重傷。」
所以一個用慣了右手的人,才會不得不使用左手。
微頓,明月抬眼看向前方,將四人此刻的反應盡數收入眼底,然後緩緩開口:
「這應該也是夏依退役的原因之一。」
對於夏依這個角色,前期大部分觀影人的重點只會放在她是紀白妻子這個身份上。
但其實,她並不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者說,她在影片中的身份不僅僅只是紀白妻子。
夏依出場次數不多,但每場戲份都是推動情節,並從側面交代了故事的時代背景和主角的身份。
她和紀白是青梅竹馬,但十八歲時忽然消失,整整五年沒有任何消息,是因為夏依出國執行秘密任務去了。
一直到五年後,她任務失敗受傷退役,也在那一年和紀白閃婚。兩人都愛著對方,但又都互相隱瞞著身份。
劇情梗概中對於夏依退役只一句話帶過,但是明月在今天看到第三場第一鏡劇本時,結合劇本里被不斷提及的「左手」「右手」,她瞬間就聯想到了許多與之相關的內容,把當下所知道的情節串到了一起。
而明月也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意識到一個人的第一反應才是最真實的,所以才有了剛剛左手換右手的一幕。
在電影鏡頭裡,每一個細節都會被放大,然後引起深思。
*
江寧和助理都等在外面,約莫一個小時後,試鏡室門被拉開,明月神情自然地走出來,他們也忙起身過去。
等上了車,江寧才問:「感覺怎麼樣,有把握嗎?」
明月點點頭,江寧以為她是心裡有底了,剛要鬆一口氣,結果就聽到了一聲「不知道」。
「……」
小佳從後面探頭,插話:「我在旁邊聽他們工作室的人說,之前試鏡的藝人基本都是十五分鐘就結束了,唯獨姐姐你這次試了快一個小時,都覺得你機會大!」
明月微鼓起臉,無奈地解釋道:「那是因為試鏡劇本臨時換了,然後王導和編劇又問了我幾點,所以花的時間就長了。」
江寧詫異:「那之前準備的都沒試?」
「嗯。」
江寧輕嘆一聲:「行吧,大導的心思誰也猜不透。不過——」
她話音一轉,隱隱透著幾分激動,「我倒是覺得,這說明你拿下這個角色的機率反而大了很多。」
*
晚上,王傅元看了好幾遍試鏡片段,眼神、動作、台詞他都反覆琢磨,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
「她很不錯。」王導給予了肯定。
擁有表演天賦的人其實不少,但是大部分人都只會把這個天賦和靈氣消耗盡,唯有少數人勤於練習和不斷提升自己。
但明月只用兩個片段和有用信息少之又少的劇情梗概就摸透了夏依這個角色,是所有來試鏡的演員都望塵莫及的。
「但是——」
王導頓了下,有幾分遲疑。
電話那頭的人察覺到了他的意思,問:「感覺還是不對嗎?」
「不,她就是夏依。」王導很堅定,這是試鏡結束時就已經確定了的。
「但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低沉的男聲透過聽筒傳來:「少了什麼?」
沉默了約莫半分鐘,王導緩緩搖頭:「今天那場戲,她眼睛裡對紀白的愛,不夠深。」
其他都很好,唯有那個眼神。
無論是看向夫妻兩人的合照,還是看向那張記著領證日期的便簽,她的眼裡有很多情緒。
但唯獨一點——不夠深情。
就好像……是在讓一個斷情絕愛的人演生死決別的畫面一樣,神情動作都可以演,甚至眼神也可以演。
簡而言之,就是眼裡有戲,但還不夠。
王導望向窗外的港城夜景,臉上表情不再嚴肅,帶上笑容:「看來啊,到時候進組了,還得你多帶帶。」
*
明月一行人在港城只停留了不到三天,第三天中午,她們就登上飛機從港城直飛法國。
十五個小時的路程,明月在飛機上看了部影片,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落地時,機場外天一片黑,還下著小雨。
二月份的巴黎平均氣溫不高,助理提前在群里報備過,白天最高溫也只是在10℃上下徘徊。
此時巴黎這邊是晚上九點,氣溫更低了,明月披了件針織衫,推著行李箱,整個人凍得腳下動作都快了很多。
不過,越是急著要趕回去,事情就越是容易出岔子——MB安排來接她的車在半路高架橋上拋錨了。
一行人已經站在了出口處,斜風颳著雨絲往面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