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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晉知點了一道時蔬。
還有一道叫做「詩禮銀杏」,她好奇問那是什麼。
餐廳里燈光不夠充足,像是特意營造出的朦朧氛圍。徐晉知雙手交握放在桌面上,頭微微前傾,深褐色的眸在昏暗曖昧的光線里顯得格外明亮。
他認真地對她解釋:「孔子第五十三代孫孔治建造詩禮堂,堂前有兩棵銀杏樹,蒼勁挺拔,果實碩大豐滿,取來入食,名曰『詩禮銀杏』,是孔府宴中的傳統菜餚。」
沈棠心點點頭,「哦」了一聲,心想也就是銀杏果子。
這名字起成這樣,作為學生的她,今天這頓飯倒是非請不可了。
後來這道菜被端上來,讓她有些許驚喜和意外。分量不多,黃色的小果子擺盤精美,旁邊還放著一朵玫瑰花。
經過處理的果實一點都不苦,入口軟糯,略帶甜味。
「這道菜有斂肺定喘的功效。」徐晉知還沒動筷,端著青瓷茶杯望著她,「我看你最近咳嗽,可以吃一點。」
話音未落,銀杏果從筷子間滑下去,掉進碗裡發出清脆的響聲。沈棠心低頭垂眼,心底綿綿密密地發癢:「嗯。」
小龍蝦要價兩百多,卻遠比不上大排檔里一百多一盤的分量,繞著盤子擺了一圈。但每一隻從頭到腳都是完整的,個頭大而精緻。
沈棠心戴慣了服帖的醫用手套,不喜歡餐廳里這種松垮垮的塑料手套,索性把手用濕巾消個毒,直接去剝。
但她忘了把袖子挽起來。
等意識到這茬的時候,已經是滿手紅油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蕾絲長袖襯衫,袖口是敞開的花瓣形狀,看上去岌岌可危。
沈棠心面色猶豫地望向對面的男人。
他沒有吃蝦,動作優雅地拿著筷子,手指白淨而修長。
像是感覺到她的注視,抬眸看過來:「怎麼了?」
沈棠心遲疑兩秒,還是打消了那個不妥的念頭:「沒什麼?」
她繼續給自己剝蝦,小心翼翼地抬著手腕,既要避免袖口沾到油,也要避免因為抬得過高,油順著手腕滑下來,十分艱難。
就在這時,徐晉知忽然起身朝她走過來,見她一時間愣著沒反應,低沉嗓音里夾著淺淺的揶揄:「不是想挽袖子?」
沈棠心暗自咬牙,裝作若無其事地把手伸過去,「謝謝。」
徐晉知幫她把袖子挽到肘下一寸,即便很小心,還是不可避免地碰到她手臂。
他指溫稍高,而她體溫偏涼。女孩的肌膚細嫩柔滑,每一次不經意的觸碰,都仿佛有一隻只隱形的觸手爬上他手背。
他強忍著,才沒有停留太久,讓她瞧出一些端倪。
沈棠心侷促地把手縮回去,再說聲謝謝。剛要鬆口氣的時候,他卻忽然俯下身來。
她一口氣又提到了嗓子眼,驚訝抬頭。
徐晉知單手扶在沙發背上,輪廓分明的俊臉離她只有二十公分的距離,深眸如夜色下的一汪幽潭。
周身被染上熟悉香味的空氣,每一個分子都仿佛有著定身的魔法,滲透進四肢百骸,令她短暫地渾身僵硬。
直到男人乾淨的指甲帶著些微涼意,不小心蹭到她臉頰。
之所以不小心,是因為他本意並不想碰她的臉,而是用指尖挑起戳在她唇角的一根頭髮,然後認真地掖到耳後。
男人目光澄澈而坦率,夾著若有似無的溫柔:「吃蝦還是吃頭髮?」
「……」沈棠心牙齒輕輕地磕了下唇。
飯吃到差不多的時候,徐晉知去了洗手間。
***
餐廳後院,純天然石塊鑿成的水池前,兩個男人各懷心思地洗手。
「你跟她是什麼關係?」
「看不出來嗎?」
李先生在水池裡甩了甩手,「她沒告訴我她有男朋友,二位莫不是感情出了問題。」
「我還以為你眼光很好,可惜了。」徐晉知意味深長地睨他一眼,神色刻薄,「真有那麼一天,我會通知你的。」
李先生斂眉沉默,死死盯著他。
「人貴有自知之明。」徐晉知從盒子裡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乾手,「她會不會答應你,你心裡沒數?」
「……」
***
這頓飯,沈棠心沒能成功請到。
徐晉知去洗手間的路上,已經把帳給結了。
晚上回到家,睡覺前,她突然收到李先生發來的簡訊。
【抱歉,之前是我唐突了,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希望你別介意我的莽撞。】
【祝你們幸福。】
沈棠心一臉懵逼。
她什麼時候有男朋友了?
下意識地編輯完回信,她卻忽然腦子一靈光,全部刪掉。
就這樣吧。
只要不再纏著她,怎麼就行。
***
「盈盈,你看這房子怎麼樣?」沈棠心把手機舉到崔盈面前,「離醫院就兩站地鐵,兩年前的新小區,物業是龍華公司,一室一廳只要1600呢,說是房東出國急租,不然沒這個價。」
崔盈實在受不了每天從學校宿舍到醫院都要經歷的死亡地鐵二號線,打算在附近租個房子住。
「1600還是好貴。」崔盈努了努嘴,「如果能跟人合租就好了,可以有客廳和廚房,但我不想和陌生人一起住。」
沈棠心劃掉這個,繼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