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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後,語氣低沉地問:「你就那麼喜歡他?」
男人的聲音和她終於撇開一段玉米的聲音重合起來,沈棠心並沒聽見,激動地轉過來朝他喊:「小哥你看。」
「醜死了。」他板著張臉走到料理台邊,奪過她手裡的刀,「邊上站著去。」
「哦。」沈棠心乖乖地挪開,「我給你系個圍裙吧。」
「好。」
沈棠心從掛鉤上取下爸爸的圍裙,圍在他腰上。
才一會工夫,玉米就被切成幾個整齊的小段,她差點驚掉了下巴:「小哥你為什麼這麼厲害?」
「因為我是你哥。」他嗓音壓得很低,像在竭力克制著什麼,「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傻不拉幾。」
「你才傻不拉幾。」沈棠心努了努嘴,「小哥你聲音怎麼了?是不是有點著涼?」
「沒有。」
「我去給你拿件衣服吧,小心感冒了。」
「不用。」沈司瀾不耐煩地說,「去外面等著,別妨礙我。」
沈棠心「哦」了一聲,不懂他為什麼態度這麼差,索性出去。
沈司瀾把湯煲上後,走出廚房,看見沙發上蜷著一坨小小的人影。她已經睡著了,還是像小時候一樣,把靠枕像娃娃一樣抱著。
嘴巴里依稀念念有詞。
沈司瀾俯身低頭,貼在她旁邊才聽清楚。
「小哥你別欺負他,別打他……嗚嗚……」
沈司瀾一時間哭笑不得,心底漫開一陣複雜的情緒。
他守護了二十年的小丫頭,現在開始保護別人了。
寵了二十年的小公主,卻在學著為別人洗手作羹湯。
怎麼想都不是滋味。
可又能怎麼辦呢?
雖然知道她聽不見感受不到,沈司瀾還是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行。」他像她一樣夢囈似的開口,「只要他對你好,哥就不打他。」
***
第二天早上,沈棠心把阿姨熬的粥也盛了一碗,和排骨湯一起裝進袋子裡。
「寶貝。」貝曦一臉狐疑地看著她問,「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呢?」
沈棠心拎著袋子剛要往出跑,停在玄關口愣了一下,忙不迭搖頭:「沒有呀。」
貝曦抱著手臂,仔細端詳自己女兒:「每天上班那麼遠,還不讓你舅和你哥送,你都怎麼去的?」
「我打車去的呀。」沈棠心抿了抿唇,用乖巧掩飾說謊的事實,「小舅要休息,小哥要忙工作,麻煩他們不太好。」
「總打車也不是個事兒,什麼時候再練練車,你說你這駕照考得跟沒考有什麼區別?」貝曦說著去拿車鑰匙,「我送去你吧。」
沈棠心一慌,連連擺手:「不用了媽媽我車都叫好了。」
「媽,您就在家好好陪我爸吧。」沈司瀾從後面走來,勾住沈棠心肩膀,「我要去趟北嶺的分公司,順路送她。」
「那行。」貝曦點點頭,「你開車慢點啊。」
「知道。」
沈司瀾拎著車鑰匙在手裡轉了個圈,把沈棠心推出家門。
他沒開車,接他的司機還沒到,於是陪著沈棠心一路走到小區門口。
徐晉知那輛黑色寶馬和往常一樣停在路邊車位,一出門就能看見,車門降下來一半,露出男人英俊無瑕的側臉。
他這個人很注意養生,不喜歡吹空調,如果不是她喊熱,一般都會開窗換氣。有時候也會爹味十足地教育她少吹空調。
沈棠心刷開門禁出去後才發現,沈司瀾並沒有跟上來。
她疑惑地回頭一看,男人正站在門崗亭旁邊,漫不經心地瞥了瞥不遠處那輛車,然後視線轉回來,眼瞳在清晨的陽光下依稀泛著金黃,眼底有不太明顯的血絲。
他仿佛嘆了口氣,嗓音微涼:「去吧,我就不過去了。」
「……哦。」沈棠心懵懵地點了下頭。
她覺得沈司瀾有點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
徐晉知的傷在中秋節來臨之前好得差不多了,已經不需要綁那麼厚的紗布。
中秋節當天,他們幾個家在本地的都排了上班。時露和趙青嚴休假回家,診室缺人手,徐晉知下了手術就過來幫忙。
那會兒沈棠心剛開始給一個男患者拔智齒,是個剛上大學的19歲弟弟。幫忙的護士姐姐去上廁所了,她一個人打完麻醉,正準備進行下一步,弟弟突然十分緊張地說:「醫生姐姐,你可不可以讓我抓著手?我好害怕……」
「不可以的,手不能給你抓。」沈棠心指了指治療椅另一側的扶手,「你可以扶著那邊,不要亂動哦。」
「可是我好害怕。」弟弟摸索著握住扶手,「這個好涼啊,我現在手裡都是冷汗,嗚嗚嗚。」
「你別這麼緊張。」沈棠心忍不住笑,「打了麻藥不會疼的,很快就拔完了好不好?」
她也是沒想到,成年人還要這樣哄。
「那醫生姐姐我抓你袖子好不好……」
沈棠心正無奈著,一道白色身影站到旁邊,冷颼颼睨著治療椅上的弟弟,嗓音清沉而危險:「害怕?」
弟弟聞聲抖了抖,遮在臉上的手術洞巾滑下來,視野驟亮,一張清俊卻陰沉的男人的臉映入眼帘。
不知道為什麼,他更害怕了,嗓音有點哆嗦:「……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