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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了,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男人正將咖啡機濾紙上的殘渣倒進垃圾桶里。
突然門被人打開,另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闊步走進來,「老徐,來杯咖啡。」
「來晚了,沒了。」徐晉知脫下白大褂,用衣架抻開,掛在門後的金屬掛鉤上,「我準備下班,你還不走?」
「本來想找你討杯咖啡再走,算了。」黃旭天從沙發上站起來,「我車開去保養了,你送一下我。」
徐晉知瞥他一眼,打開門走了出去。
電梯裡,黃旭天正給他老婆發微信,笑得像朵花似的。徐晉知看著,不禁想到些什麼,面色一沉:「問你個事兒。」
黃旭天依舊咧開著嘴:「說。」
「我覺得,她最近好像對我有點兒情緒。」徐晉知臉上帶著幾分愁容,「但我問她是不是不高興,她又說沒事兒。」
難得這人開口諮詢感情問題,黃旭天興致盎然地看過來。
徐晉知面色很認真:「你家丁倪有過這種情況麼?」
「有啊,女人嘛。」黃旭天咋了咋舌,一副情場老手的樣子,「我告訴你啊,你要是覺得她可能有情緒,那就是一定有情緒,女孩子口是心非,說沒有就是有。你得好好反省自己是不是哪兒做錯了。」
徐晉知皺了皺眉,陷入沉思。
想著第二天就是沈棠心考核的日子,正好他休息,一大早特地起床發了條信息,給她加油打氣。
小姑娘回得客氣禮貌:【謝謝,我會努力的。】
最近沈棠心都是這麼不對勁。
可每當他一問,小姑娘便以複習為由搪塞過去,不給他機會深究。
考核時間只有半天,他心事重重地吃了頓早餐,便開車去她學校等。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教學樓門口才出現那道熟悉的身影。
今天大寒,她穿了件白到發光的長款羽絨服,一直長到小腿,把自己裹得像一隻蠶蛹。黑色的馬丁靴踩在雪地里,吱呀吱呀的聲音逐漸朝他靠近。
小姑娘依舊沒戴圍巾,只是穿了件粉紅色高領毛衣,兩隻手揣在羽絨服兜里,離他越近,腳步就變得越慢。
她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像一隻小鳥似的撲過來。
徐晉知心臟往下沉了沉,主動走到她面前,站定,把她背後的羽絨服帽子拉起來,蓋住女孩毛茸茸的腦袋,然後溫熱的手掌伸進帽子裡,輕輕捏住她冰涼的耳朵。
「回家吃飯?」
沈棠心低著頭不看他,嗓音有點悶:「不了,我還要回宿舍。」
「那你先回宿舍,我等你。」他揉了揉她的耳朵,想把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這段時間辛苦了,回去我給你做好吃的。」
「不用了。」沈棠心往後退了退,把他的手從帽子裡拽出來,依舊眼眸低垂,「我剛考完,有點累,想回去睡一覺。」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低頭望著她,眉心褶皺愈深:「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沈棠心搖了搖頭:「我沒有。」
此刻她若無其事的樣子,讓他想起黃旭天的話——
「女孩子口是心非,說沒有就是有。」
於是擰了擰眉,又問:「是我哪裡做得不好嗎?」
沈棠心繼續搖頭,卻不搭腔。
徐晉知暫且無計可施,只好輕嘆著開口:「那去我那兒睡吧,好歹比宿舍的床舒服。等你睡醒再吃飯,好不好?」
沈棠心稍稍抬眸,視線落在男人凍得紅紅的鼻尖上,心底一酸,眼中不自覺帶了點霧氣:「你不用這樣。」
徐晉知眼皮顫了顫,放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起。
沈棠心默不作聲,心裡卻是一場滔天巨浪。
想著該面對的總要面對,長痛不如短痛,於是咬咬牙,語氣認真地對他說:「我知道感情都是會變的,雖然以前沒談過戀愛,但該懂的我都懂。你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好了,不需要這麼哄著我。」
她知道他是個閱歷豐富的男人,或許人生中第一次遇到她這樣的小姑娘,她自信年輕漂亮,讓這個男人有幾分興趣是正常的。可正因為他見過很多很多的精彩,這種新鮮的興趣維持不了多久,也是正常的。
「你想怎麼樣我都能接受。」沈棠心竭力忍住眼眶裡的淚意,「這段時間你對我好,我都知道,我不是沒有良心的人,也不會怪你。」
徐晉知被她一番話給弄懵了,直到她說到這裡,才定下心神,有點挫敗地開口:「你到底在想什麼?」
沈棠心吸了口氣,儘量維持大腦的理智清醒,和來之不易的堅定。
「既然已經到了平淡期,如果你不想繼續的話,那我們就……」她頓了頓,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氣才得以繼續:「就算了。」
「算了?」徐晉知扯了扯唇,「什麼叫算了?」
沈棠心放在兜里的手緊緊攥著,幾乎要失去知覺,她低下紅紅的眼眶:「就是……就是……」
她說不出口那兩個字。
光是想想,眼睛裡那股熱浪就仿佛要奔湧出來。
心裡兩個小人始終在打著架。
一個催促著她快刀斬亂麻,另一個,卻還奢望這個男人出口挽留。三年前抽身而退的時候,她可以讓自己毫髮無損,可現在不知道為什麼,會心痛到難以呼吸。
就好像和他分開,是比死還要難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