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頁
待歸悠揚起,原野草木棲,離人歸故里,執念方可息。
曲音,有歸神寧息的功效。
「五哥。」郅野抬首望向他,一雙藍瞳,三分凝重七分亂,不似亭頂之人含笑三分。
「別逼我。」
榮榭從亭頂跳下,身輕如燕,巧妙落地,雙手背在身後,緩緩走向他:「看來,不用我的凝神曲,僅憑花未止的血就能安定你。」
「榮殿,我早就料到你要跑,便直接來了九重天,果不其然,怎麼,連五哥的話都不聽了。」
郅野道:「五哥,她不能動。」
榮榭伸出手,用笛子輕打了一下他的腦袋,像是長輩教訓晚輩一般。
「你這條命只有我收不收,在沒有我的允許之下,你得好好留著。」
—
五歲那年,他剛被榮無夜抓到不夜城。
起初,他只被當做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童,抓他回來,不過是報復榮琅的背叛。
他像其他殺手一樣被丟棄在星風山上訓練,生死有命,全看自己的造化。
若非他能力突出,榮無夜也不會注意到他,然而沒有人知道,他這一身御術謀略,除卻在家時所學到的,其餘的均出自一位如玉男子之手。
不夜城的東邊,有一處溫和恬靜之地,與這血雨腥風殺戮瀰漫的不夜城格格不入。
湖水清澈,樹林蔥蘢,陽光透過縫隙灑落蒼茫,一草一木甚是柔和,鳥語花香,水霧繚繞,水榭樓台朦朧於雲霧之下,流水潺潺,錦鯉嬉皮。
風過,桂林花落,幸得一片桂花如雪,一面酒旗隨風飄揚,花雪之下,石桌零星,坐著一位顧盼生輝,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一支玉笛,一杯清酒,白衣長袍,先見其影,獨身一人於其飲酒,不勝寂寥,似待歸人。
落花風裡酒旗搖,水榭無人春寂寥。
他叫榮榭,軒榭樓台的主子。
郅野從草地中醒來,綠草如茵,空氣清新,他從地上爬起來,長時間的廝殺搏命讓他留下了一身傷。
他看向自己,身上的髒衣服不知何時已經被換成乾淨整潔的衣衫,而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了。
與榮鑫和那些個殺手搏殺後,他險些喪命,後來又遇見了榮淼控制的狼群,他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醒了?」
郅野聞聲望去,這是他第一次見榮榭,十分詫異,這不夜城竟能養出這樣的山水男子,看起來氣質不凡。
「你是?」
榮榭走向他,拿起玉笛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答非所問:「你是榮琅的兒子。」
郅野點頭:「你認識我媽媽?」
「當然。」他停頓了幾秒,不知在想什麼,繼而補充道:「以我現在的身份,你該叫我一聲五哥。」
「五哥……」郅野很快便反應了過來,倏然提高了警惕:「你是榮無夜的孫子,榮榭?」
「你可以這樣理解。」榮榭道。
郅野有些不太懂,索性沒再繼續深問,看榮榭的樣子也不像是榮鑫那種壞人,而且不出意外的話,救他的人,應該就是榮榭。
「是你救了我?」郅野問。
榮榭點頭,收回自己的玉笛:「從今天開始,你這條命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郅野道:「我明白了,我爸說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你救了我,日後我一定會報答你。」
「無需你報答什麼,只需你保住這條性命,不要隨意丟棄,費了我的一片苦心。」
「我自然會好好活著,還得讓榮無夜那個老頭付出點代價。」
他這個外公,真是壞到骨子裡了,讓他與父母兄妹分離,還害的他剛出世的弟弟夭折,有朝一日,他必定讓榮無夜後悔把他抓到這裡來。
見郅野小小年紀就頗有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榮榭忍俊不禁。
「你笑什麼?」郅野問。
榮榭搖頭失笑:「沒什麼。」
「以後,你便來這邊,我會教你如何在這不夜城內生存下去。」
郅野不解:「你為什麼這麼幫我。」
因為他是他的表弟嗎?可是就連榮鑫榮炎這種親堂兄弟都互相殘殺,榮榭為什麼要幫他這個表弟。
榮榭道:「因為你很像一個人。」
郅野問:「誰?我媽媽?」
榮榭不言,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郅野,權傾朝野的野。」
「以後,便來這軒榭樓台學著如何權領四方吧。」
—
「五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她不能死。」郅野再次強調道。
榮榭嘆了口氣,雙手抱臂,對他說道:「你身中劇毒,蔓延至心脈,毒入骨髓,至多還余幾月。」
「你身上的毒,與多年前花未止和花景御注射的並無差異,那你知道為什麼他們沒事,你卻命不久矣嗎?」
郅野搖頭,依舊顧念著花未止的性命:「我不知,但生死有命,而且花未止身上的藥血救不了我,所以……」
「古瑕應該告訴過你,這毒連林浮樓都未必有解藥,救你的方法,唯有全身換血,而像花未止花景御這種藥人最適合不過,也只有他們姑且能救你。」
郅野後退了幾步,榮榭果然什麼都知道了,所以這次,他真的是要讓花未止死。
「五哥,我不同意,誰都可以,只有她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