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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緣於DNA中的本能, 杜明茶屏住呼吸。
她輕輕陷入被褥中,裙子邊緣不爭氣地捲起來。沈淮與為她拿來的睡裙很長,原本能遮住膝蓋,此刻卻挪到膝蓋上方五指的位置,露出瑩白修長的一雙腿。
但沈淮與注意力並不在這偶然走漏的春光上,他在看她的臉。
肌膚因為高燒和洗熱水澡而發紅,頭髮吹的半干,睡裙被水沾濕,貼在她身上,隨著呼吸而輕微起伏。
沒有經歷過太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她臉上藏不住東西,注視他的目光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如誤打誤撞跌入獵人視線中的鹿,不知危險似的,還在靠近。
她還沒有踏入社會,不知道在深夜讓成年男性單獨進入臥室是件極大的蠢事。
沈淮與問:「就這麼睡?」
杜明茶:「什麼?」
沈淮與伸手,捏著她臉頰旁濕漉漉的發,微微垂眼:「這麼濕。」
這是今晚上,他做的第一個逾矩動作。
杜明茶頭髮在車禍時剪過一次,剪到不及肩膀的長度。
但她頭髮長得很快,幾個月過去,如今已經到了肩膀下方。
沈淮與正捏著她的頭髮,髮絲柔柔,困在其中的水弄濕他灼熱堅硬的手指,軟軟潤潤地包裹著,他喉結微動,聞到她髮絲間的香氣。
她用了他的沐浴露和洗髮水,身上的味道與他一模一樣,像是被侵占過。
他坐在床側,上半身傾向她,一手撐在她臉頰旁,以俯視的姿態注視著床上的杜明茶。
杜明茶看到他的喉結、愛心形狀的疤痕、隨動作而微微扯開的睡衣,只能窺見一方堅實溫熱的肌肉。
淮老師有著對她而言、極具誘惑的身體,長相和談吐。
杜明茶克制著自己伸手去觸碰的欲望。
她大概能猜到,如果順其自然,今晚或許會發生一些不受控的事情。
或許。
杜明茶閉了閉眼,忽然睜開,將頭髮從他手裡面抽走。
她說:「抱歉,淮老師,我想睡了。」
杜明茶聲音還有點發乾,不知道是高燒、還是慾念所致。
沈淮與手指間只有她髮絲上遺留下的水,被他擠出,順著拇指邊緣,緩緩流下,側淌到掌心中,握住。
方才那種旖旎色彩、一觸就破的慾念悄然淡去。
只有掌心中、她身體上的水。
沈淮與坐正身體,將床旁側的被子拉來,為她蓋好,聲音平靜:「晚安,祝你好夢。」
杜明茶閉著眼睛,用被子悄悄蒙住頭。
她聽到臥室門關上的聲音。
沈淮與關掉燈,淡然地走出去。
房間一片昏暗。
剛剛,摘月亮的機會就擺在杜明茶的面前,她選擇了放棄。
她小時候跟隨父親一同看過《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可憐的少女情竇初開起愛上那名作家,長大後與作家有過一夜,悄悄生下孩子。但一直到她死亡後寄來信,作家才知道有這麼一個女孩曾如此愛過他。
杜明茶那時還不懂,只聽父親教育她,不可輕信男人,女孩有自由抉擇身體的權利,但自由並不意味著隨意。
杜明茶不想做電影中可憐的少女。
她不求一朝歡愉,只求長長久久。
今晚拒絕沈淮與或許並不會令他高看自己,但倘若不拒絕……
杜明茶閉眼。
她在他心中大抵也只有一枝剛摘下的白玫瑰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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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為君:「明茶,聽我一句勸,你玩不過老男人」
霍為君:「真要是貪圖老男人技巧高脾氣好,睡過就睡過了,無所謂」
霍為君:「可你不一樣,明茶,你不是這路上的人」
杜明茶看著手機上的微信,咬了口小籠湯包。
包子是阿姨新蒸出來的,知道她最近發了高燒,吃不了太油膩的東西,用的蝦仁、松茸、鮮薺菜、香菇丁等,剁的碎碎,皮薄到近乎透明,能清楚地看到裡面裹著的佐料。
一口下去,熱騰騰的鮮香湯汁流出來,差點燙到舌頭,杜明茶扯了紙巾仔細接著,對著缺口處吹了吹,小心翼翼地吮吸著內里的湯汁。
她的病號飯是特製的,除了小籠湯包,還有一碗麵條,面是阿姨親手擀出來的,小拇指寬,薯片的厚度,筋道,吸足湯汁——湯是拿了整條「小毛刀」做的,連骨帶油炒出金黃色,加上老雞、豬蹄膀、火腿一起熬湯,熬透了撇除材料和浮油,只留湯汁,煨熟了麵條,撒一把細香蔥,青白鮮妍。
杜明茶給好友回:「我知道」
杜明茶:「我會克制住的」
她吃掉兩隻小籠包,低頭吃麵條,胃裡被鮮美湯汁填飽後,整個人都暖融融的。
「先生說病人最適合吃這個了,有湯有面,既暖腹,又好消化,」阿姨笑眯眯地與她聊,「不過先生也遺憾如今不是春季,刀魚沒出味,要等清明前後,做出的刀魚面才更鮮嫩……」
杜明茶家境普通,父母絕對不會為了一碗麵拿雞豬魚熬湯。縱使這碗面十分美味,她也只是笑笑:「原來還有這種說法啊。」
家裡面的人都稱「淮老師」為先生,這個問題讓杜明茶疑惑好久,才反應過來。
或許,是舊時學堂里稱的那個先生?老先生?
顧樂樂這兩天身體也不太好,沒有去上課,在書房中看漫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