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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杜明茶就不得不住在外面。
最要緊的是,顧樂樂最近去了他父親那邊,並不住在靜水灣。顧樂樂不在, 沈淮與自然也不會住在那邊。
這就意味著, 將有極大的概率,沈淮與會邀請她去自己住的地方。
孤男寡女, 共處一室。
別說開車了, 用腳趾頭想也極大可能會以火箭的速度高空發射啊啊啊!!!
耳側是同學的議論聲, 杜明茶坐在地板上,仍在看沈淮與發給她的那句邀請。
哦不, 確切的說,不是邀請。
他用了祈使句。
不是「你想和我吃晚飯嗎?」,而是「一起吃晚飯吧」。
杜明茶曾從書上學到過一套不影響兩人關係、委婉拒絕人的話術。
心理學家建議, 別直接推辭,而是一波三折,循序漸進,說服對方認同自己觀點。
杜明茶決定用在沈淮與身上了。
杜明茶:「當然可以」
杜明茶:「不過一起吃晚飯的話,我可能沒辦法及時趕回學校」
杜明茶:「雖然我很榮幸能和您一起共進晚餐」
杜明茶:「但是我學校宿舍門禁在十點半,要不然改成一起吃午飯?」
杜明茶:「淮老師,您願意和我一起吃午飯嗎?」
或許沒想到她幾個大喘氣就扭轉了話題,這一次,沈淮與隔了近一分鐘才回復。
沈淮與:「可以」
杜明茶鬆了口氣。
她沒有再次回復,讓沈淮與這句話作為聊天的末端,假裝他是更在意這場關係的人。
率先心動並不丟人,她的確有些對沈淮與喜歡,但自尊不允許她草率地與他發生親密關係。
她理想中的初次,應當在充滿愛意時,或者,在她清醒且理智地想要嘗試時。
嗓子沒有那麼痛了。
宿舍群裡面,舍友還在熱情高漲地討論著那個惡意舉報的傢伙。
從一開始就負責整個節目的導員有些頹然,鄧斯玉在輕聲與她交談,眉目間是淡淡的憂愁。她換了一副新的耳環,不再是celine,而是白色的山茶花,在她耳垂上盈盈盛開。
杜明茶能夠深刻理解到導員的難過和無措。
讀高中時,杜明茶和朋友一同排了自己改編的英文版話劇《雷雨》,全程英文台詞都是自己翻譯,去參加學校的英語節。
服裝道具是母親杜婉玲熬夜做的,她在家務上不擅長,但有一雙擅長做手工、裁衣做精巧物件的手。
這個認真排練過的話劇在初賽時大獲成功,卻在決賽前一天收到通知,話劇節目被斃,他們失去進入決賽的資格。
原因就是舉報,斥責《雷雨》含母子、兄妹等不良信息,不適合被作為話劇面向高中生演出。
縱使當時用的高一課本上就有《雷雨》節選,校方仍舊重視這次投訴,決定予以退賽處理。
杜明茶討厭這種打著道德規範幌子實則排除異己的舉報。
她走嚮導員。
鄧斯玉眼睛閃了閃,自動避讓開,留她和導員單獨聊天。
導員嘆氣,有些愧疚:「明茶同學,辛苦你病剛好就過來排練……唉,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她想要說髒話,又意識到為人師表,生生咽下。
導員皺眉,頗有些無能為力地苦笑:「教務處那邊的徐主任很古板,說是按照規章制度辦事,我和他說了幾句就被嗆回來……實在沒辦法。」
徐主任?
杜明茶對教務處的這個主任印象挺深刻,一絲不苟,循規守矩。
杜明茶一開始填助學貸款統計表時,填的表格有塗改痕跡,就被徐主任嚴厲地要求重新填,不能有半點塗改。
姜舒華和其他幾個同學也湊過來,七嘴八舌地替導員出主意。
溫和友好派:「老師,要不我們去找徐主任求求情?」
理智分析派:「是呀,都已經彩排過一遍了,現在再改動作……練習也跟不上啊。」
暴躁頭鐵派:「干啊,咱們要不彩排糊弄糊弄,上台還是按照原本的來好了,不就露個胳膊麼?我們還顧忌那群小吊……吊事沒有的傢伙幹嘛?」
鄧斯玉細語勸慰:「同學們,我們不要讓導員為難了好不好?發生這種事情,導員肯定比我們心裡更難過。現在離比賽還有兩天,從現在開始,我們抓緊時間換舞步,重新排練,應該還來得及。」
導員閉了閉眼睛。
她的確比誰都更難過。
為了這支舞蹈,她自掏腰包訂製了所有人的舞服和飾品,錢險些不夠,幸虧鄧斯玉主動提出,她自備服飾,不需要導員操心;杜明茶生病了,在身有兼職的情況下,仍舊臨危受命,拖著剛剛痊癒的身體過來練習;被替換下來的曉雪,在受傷前熬夜排練,因為過於睏倦走路時摔下樓梯傷了腿……
導員也花了好多口舌,說服主任給這些辛苦練習的孩子們加學分,更是好不容易請來自己那個傲嬌表姐排舞步、拜託表姐親自抽時間指點……
一天一天的,都是心血。
卻因為一句「怕引起未成年男性心裡邪念」這種話而險些付諸東流。
鄧斯玉嗓音條件的確很優渥,歌喉優美,只憑她的歌聲和號召力,估計也能順利排到前列。
可不一樣。
那這麼久以來,這些排練舞蹈的孩子們心血就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