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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與這個時候給她發消息,是已經睡了?還是醒著?
她回:「挺好的」
「房東太太人很好,今天還請我們吃了大餐,蜂蜜醋鴨沙拉,還有裹著芝麻的生金槍魚,不過我們不喜歡吃法餐嘿嘿,最後還是選擇自己下廚」
這麼一大長串話敲打出來,杜明茶猶豫了兩秒,仍舊沒有給沈淮與回復,又逐字刪掉。
杜明茶覺著自己不能表露出服軟的狀態。
沈淮與還沒有為他做的錯事道歉呢。
她怎麼可以半途而廢?
沈淮與:「很好」
沈淮與:「你現在住在哪兒?」
杜明茶長心眼了。
杜明茶:「不告訴你」
沈淮與不回了。
杜明茶這次可沒有傻乎乎地把自己的底透露出去。
她來之前拜託過孟教授,不可以將她的地址說出去,外加有白靜吟幫忙掩飾,一直到現在,沈淮與都不知道她住在巴黎哪個地方、哪條街區。
畢竟這裡不是首都,沈淮與的手伸不到這裡來。
更何況,前幾天和白靜吟視頻聊天,溫柔大方的白女士也告訴她,如今沈淮與正在為收購競爭對手公司的事情忙碌,應該不至於追到法國去。
這個消息讓杜明茶輕輕鬆口氣。
自從得知白靜吟是沈淮與母親後,杜明茶與她認真談了許久。
白靜吟並沒有將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隱瞞,她更沒有替沈淮與遮掩,直白地告訴杜明茶,沈淮與身上遺傳自於他父親的那部分近乎變態的執念。
「這種愛會讓人無法呼吸,」白靜吟這樣描述,「你能感受到他愛你,但你會在這種愛中喪失活下去的樂趣,漸漸窒息。」
「作為母親,我當然希望他能得償所願;但同為女性,我更希望你能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白靜吟說,「看到你,就像看到當初的自己,我很羨慕你,明茶。」
也正是這位溫柔善良的女性幫助,杜明茶才順利地避開沈淮與這麼久,在巴黎過了好長一段自由自在的生活。
哦,不,是自由自在,但經濟稍稍拮据的生活。
學姐的建議很正確,ISIT的學業安排的十分緊張,法國這邊的學校又實行的「淘汰制」,想要不落後,必須加倍努力。
杜明茶用熱水將義大利面煮軟,用熱油煎了酸酸甜甜的西紅柿,又炸了香噴噴、切碎的牛肉丁,她現在在家樂福做兼職,能夠以折扣價買到一些在賞味期限邊緣的牛肉。
病人應該要補補身體。
準備好飯食之後,杜明茶小心翼翼地端到臥室。
姜舒華吃了一大碗,邊吃邊哭。
這場病把她一直以來的思鄉情緒都給勾動出來,她哭了一陣,忍不住給家裡面人開視頻,叫了一聲媽媽,就忍不住嗚嗚嗚地嚎啕大哭。
杜明茶悄悄避了出去。
樓道里,穿著綠色真絲睡衣的薩拉女士若有所思地問:「她怎麼了?」
「她很想念自己父母。」
「那你呢?你不想嗎?」
杜明茶停了一下,她微笑著說:「也想,不過他們看到我哭的話,應該會比較難過吧。」
薩拉女士笑:「你們真有趣。」
她盈盈裊裊下樓,手腕上噴著淡淡的百合味道香水,背影優雅乾淨。
杜明茶回了廚房,在小桌子上,默默地吃著加了番茄肉丁的義大利面。
哪裡會有不想念家的呢?只是她無從想念罷了。
出國的事情,直到杜明茶坐上白靜吟的車後,才給鄧老先生打了電話。
這個在她心中並不親熱的爺爺,在聽到這消息後,竟然連聲音都在發顫,難過地問她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
老人家連會也不開了,瘋狂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吃的給她送過去。
兩人只見了匆匆一面,鄧老先生粗糙乾瘦地手緊緊捏著她,眼睛中竟有淚:「你這女娃娃,怎麼說走就走,和你爹一樣……」
說到這裡,他嘆氣:「這讓你走之前,都沒能認上乾爹,你說這都叫什麼事。」
杜明茶說:「幸好沒認上。」
要真認了沈淮與,只要在腦海中想一想叫他乾爹的畫面,都能將杜明茶刺激瘋了。
鄧老先生給她塞的零食大禮包雖然勉強辦了行李託運,但有一些東西過不了法國海關。杜明茶又捨不得丟掉,站在機場,一點一點地往嘴巴里塞,全部吃掉。
和鄧老先生分別的時候,她沒有哭,但在熙熙攘攘人群里獨自吃食物的時候,杜明茶鼻子卻莫名的發酸。
她忽然想再叫他一聲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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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舒華這次發燒嚴重,吃了藥後雖然暫時退下去,但在半夜裡又兇猛來襲。
額頭燙的嚇人,還在不停咳嗽,乾嘔。
外面還下著雨,這個時候打不到車,杜明茶不得不去請求薩拉女士,說服她幫助送姜舒華去醫院。
「去公立醫院要提前預約排隊,」薩拉女士說,「只能去私立醫院,這裡離亨德利醫生所在的醫院最近,不過他收費高昂——」
「我有錢,」杜明茶抱著姜舒華,一手拿著用冰塊毛巾做的簡易降溫設備,往她額頭上貼,「我付得起診費。」
冰塊隔著毛巾凍的杜明茶手指發疼,她仍沒有鬆手。
「行啊,」薩拉女士笑,「原來是個隱藏的小富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