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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嘆完了,她問周盼盼:「是不是文文讓你過來問的?他人呢?這個混小子,也不知道來看看我了。」
三奶奶上了年紀,寧文死亡一事,她至今不知。還以為寧文又跑出去打工,不想回家呢。
周盼盼笑著說:「不是,我就是好奇,過來問問您。」
「這有啥好奇不好奇的……」三奶奶乾枯的手摸著她的頭髮,說:「也是命苦,那姑娘啊,當時來的時候,也像你這麼大。衣服乾乾淨淨,就是腦子壞了,小孩子打她她也不知道躲,就一個勁地傻笑。有人使壞,拿糖紙包著土坷垃給她,她也吃……後來,就被二狗蛋那個遭天譴的傢伙拖回家了。二狗蛋真不是個好東西,傻子他都欺負,那姑娘就在家裡不停哭啊,可我一個老媽子,能幹點啥?只能再二狗蛋打她的時候攔一攔……那姑娘,生下文文沒兩天,就跑了,啥也沒帶,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全是三奶奶感嘆那姑娘命苦,二狗蛋不是人。說起來,那二狗蛋早些年欠了一屁股債,只是不知道怎麼著,昨天回了一趟,像突然發財一樣,全給還上了。
現在,好像又跑去和人賭了,喜氣洋洋的;別人問他錢哪來的,他只說是撿來的,滿嘴跑火車,沒有一句實話。
周盼盼與唐葵對視一眼。
她們一直不知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此時聽了這話,心裡猛然覺著,不對勁。
醫院賠償金還沒談攏,不是說要乞討上告嗎?怎麼這還沒告,弄得就像衣錦還鄉了?
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出了三奶奶家,木頭擺弄著他的那個小公文包——裡面其實藏了個照相機,常用的暗訪拍攝手段。
他說:「等一下你們先回家,我去打聽打聽,說不定能拍下來現在他的照片——畢竟文字這種東西,沒有照片的說服力大。」
周盼盼和唐葵還是兩個小姑娘呢,不適合跟著去;再說了,這私下賭博的地方,指不定多麼亂,若是唐葵出了個什麼閃失,唐格還不得活吃了他?
——葉時言就是前車之鑑了。
其實,木頭他們幾個並不知道葉時言哪裡惹惱了唐格,有人猜測,是葉時言對唐葵起了小心思,這才被唐格打到醫院。
唐格這個妹控,真是惹不起。
唐葵也知自己幾斤幾兩,同周盼盼回家。等到傍晚,木頭才回來,比出個ok的手勢。
他不僅拍到了照片,還成功錄了像。
調出來看,只見烏煙瘴氣的房間裡,一身光鮮的寧達,站在麻將桌前,像是喝多了,手裡拿著一個麻將,得意洋洋地衝著周圍的人說:「你們知道老子這筆錢哪裡來的不?不是我那個短命兒子給的,但也差不多了……有人對我說,你過來,照著說幾句話,拍些照片,哭幾聲,再去告那個醫生,就給你錢。哈哈哈……」
說到後來,他突然又哭起來,眼淚不停往下流,但嘴巴卻是越咧越大:「你們都不知道吧?我那孩子特別爭氣!活著的時候給我賺錢,死了還能幫我賺錢。你們說說,這樣的孩子,真是……嘖嘖嘖!」
寧達說話顛三倒四的,但只要這麼多,就夠了。
木頭說:「今天晚上,我就整理好稿子,把這個視頻也發出去。」
事不宜遲,連晚飯都沒吃,徑直回了A市。江竹下午給唐葵打了電話,唐葵告訴他,在和周盼盼逛街。
她想為他做些什麼。
哪怕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但也不願意白白地看著他被人辱罵,污衊。
然而,令唐葵意外的是,剛剛踏進客廳,就看到了江竹。
唐媽媽和唐爸爸都在,唐格和葉時言並排坐著,不過誰也不搭理誰。
一看到唐葵進來,江竹站起來,笑著問:「怎麼回來這麼晚?」
唐葵看向唐格,後者沖她眨眨眼。
看樣子,他也是瞞著江竹了。
唐葵說:「我和盼盼逛的開心了點,忘記了時間。」
「快坐下,別站著說話,多累啊,」唐媽媽也不知道她出去是做什麼了,還以為她真的逛了一天:「你回來的正好,飯剛做好。」
唐爸爸出聲:「怎麼逛這麼長時間,一件東西也沒買?零花錢不夠嗎?」
唐葵笑著說:「夠了,本來我這麼大,都不應該再給我零花錢了。您給我了,我也沒處花。」
「大什麼大,也就你媽媽,天天想著怎麼把你嫁出去,」唐爸爸對唐葵被江竹拱了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這就是天下岳父對女婿的一種本能,饒是他再怎麼完美,也總覺得委屈了自家女兒:「照我看吶,應該多留幾年。著急忙慌的,連對方品德怎樣都看不清楚。」
葉時言在一旁插話,笑得和煦:「見人識物方面,還是唐伯伯有經驗。」
看不慣他這個樣子,唐格私下裡踹了他一腳。
今日這頓飯,總覺著氣氛格外怪異——
唐爸爸氣色不太好,似是有什麼心事,吃飯格外地慢,胃口也不展。
好不容易挨到飯畢,他對江竹說:「你跟我上樓,我有事要和你談談。」
唐葵端著杯子,剛剛喝了一口,聞言,又放了回去,遲疑地看著唐爸爸。
江竹拍拍唐葵的手,示意她鎮定。
他站起來,跟在唐爸爸身後,出去了。
唐媽媽挨著唐葵,剝了個橘子,遞給她,小聲說:「江竹那次事,又一次上了本市的日報,你爸爸今天傍晚又看了些新聞,現在還生著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