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頁
還真是,沒過幾分鐘,家庭醫生就上了門,給唐爸爸捏腰貼藥。
吃晚飯的時候,葉時言也腫著一張臉下了樓。青一塊紫一塊的,唐爸爸看了,又罵幾句唐格,葉時言倒是反過來勸他:「你別怪他,是我做了錯事。」
唐格不吭聲。
唐葵咬著涼拌的一道羊肚,沒有絲毫膻味,拌上嫩生生的蔥葉,十分地好吃。
一頓飯下來,葉時言未同她說過一句話,只是那目光像是栓了線的風箏,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若有似無地往她這個方向瞧。
次日再去看心理醫生的時候,唐格撇下公司的事務,極力送她過去。
預約的醫生約莫著四十歲左右,體型稍為豐腴了些,目光溫柔。
唐葵看了她外套上別著的名牌,叫做時晴。
少見的姓,不管按個什麼字在後面綴著,都十分别致。
初次見心理醫生,唐葵還是有些拘謹,坐在她對面,時晴反倒站起來,給她倒了杯茶水,笑盈盈:「不必緊張,只把我當成普通朋友便好。」
茶水略顯寡淡,她只輕抿了一口。時晴問:「你叫唐葵?之前好像預約過,不過你沒過來,我白白等了你一下午。」
原來上次葉時言替她預約的人也是她。
唐葵說:「不好意思,當時沒做好準備。」
「這有什麼好做準備的,」時晴只是笑,她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愈發顯得可親,「只是聊聊天而已。」
儘管她一再強調「只是聊天」,但唐葵還是無法把她當成普通朋友看待。
時晴也只能放棄這一條路。
在其他方面,唐葵倒是回答的誠實。她竭力使自己去回想當初看到的那些東西,原原本本地把自己的想法,已經如今的困難,講給時晴聽。
她在努力配合治療。
幾乎不用時晴主動詢問,她就一籮筐地全說了出來。反客為主,她講的甚至很有條理,講到後來,還會與她討論,會不會是因為這個?
但時晴卻不認為唐葵現在這個狀態好。
有時候,病人越配合,情況反而越棘手。
她們知道自己的癥結所在,可也沒有辦法去消除。
今日的談話時間只有三個小時,聊完之後,別的不說,唐葵心裡反而舒坦了些。
長久以來,她一直把這事藏在心中,前些天,對著江竹,一點一點地勾了些出來。加上昨日的那回事,讓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起先只以為自己討厭葉時言,只要不見他,時間久了就會好;可昨天,她竟然連江竹的親密接觸都感到噁心。
今日一股腦兒全說出來,著實舒了口氣。
時間到了,時晴的下一個病人該過來了。唐葵同她握手告別,出去的時候,沒成想在走廊里撞見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鄭玉。
多日不見,她似乎瘦了不少,顴骨高了出來,頭髮高高地束起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直接長到膝下,似乎把她真箇人都罩住了。
她今日依舊是明艷的妝,只剛剛出去的時候,她正倚著牆站,眼角有細細的魚尾紋,垂著眼睛看地板上的格子,靜悄悄地,一聲也不出。
仿佛只是個軀殼。
唐葵叫了聲表姐。
如同被人叫回了魂,鄭玉的手猛地一抖,眼睛轉了轉,那神采才回來了。看到唐葵從心理診療室里出來,她有些訝異,但也沒多問,只揉了揉太陽穴,沖她笑了笑:「真巧。」
鄭玉慢慢地直起身子,她比唐葵要高,看向唐葵時候,不自覺就帶了些壓迫感:「這幾天本來想找你出來聊聊,但聽姑姑說你去了安山鎮,便沒約你。不知道今天晚上,你有沒有時間,方不方便出來吃頓飯?」
唐葵點頭應了。
鄭玉的眼睛才有了些笑。
「我還有事,你晚上等著我電話吧。」
鄭玉推門進去了,唐葵還想提醒她一句,手機號還沒留。轉念一想,她想必早已從別的渠道得來了。
哪裡還用得她費心。
六點鐘的時候,江竹問她吃過飯了沒有,唐葵咬著唇,一字字地回他。
「還沒有,不過表姐約了我吃飯。」
江竹很快打了電話過來,聲音頗為嚴肅:「吃飯倒沒什麼事,只是表姐她早些年受了些刺激……你千萬別在她面前提孩子這個話題。我擔心她失控。」
唐葵記起了周盼盼昨夜說的話。
她表示自己知道了。
叮囑完了,江竹才低聲說了句:「你今天沒回家,皮蛋很想你。它眼巴巴地守著車,以為你還沒下來;現在也趴在那裡,飯也不肯吃。」
唐葵說:「那你從柜子里給它拿些罐頭,它大概是前些天被我餵零食餵饞了。」
江竹「嗯」了一聲,輕輕說:「我也很想你。」
江竹突如其來的情話讓唐葵呆了一呆,機械地回答:「如果你也不想吃飯的話,我記得我房間裡還有幾包牛肉乾,香辣香辣的,很好吃。」
「我只想吃你。」
他聲線低沉,溫溫柔柔地說著不正經的話,好似一根羽毛,在撓她的耳朵,一直癢到了心裡。
唐葵捂著手機,四下看了看,嘴角翹起來:「乖,等我回去。」
安撫了「空巢老人」,唐葵同唐媽媽和唐格說了一聲,便去赴鄭玉的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