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頁
用白色鬱金香,淺色玫瑰,弗朗菊,小飛燕和藍色風鈴紮成如同油畫般的花束,卡片上寫著——你一定會肆意綻放。
不是「希望」,不是「祝你」,肯定到有些張狂的語氣,那曾經給了周以莫大的勇氣和信心。
「學長。」
她喊出已經許久不用的稱呼,讓李至誠懵了一瞬,但很快就揚起笑容:「幹嘛呀學妹?」
周以踮起腳,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你今天,真他媽無敵的帥。」
李至誠嘚瑟地哼了一聲:「我每天,都他媽無敵的帥。」
他們手牽手,路過長街,穿過人群,在金黃圓月下並肩說笑。
情緒和心跳又達到同一頻率,對視時眼裡只有彼此。
周以還是沒能吃完一整個巧克力冰淇淋,李至誠買了袋炒栗子塞給她剝。
一顆香甜軟糯的栗子肉進嘴,周以嚼了兩下,突然整個人僵住,像是被拔下電源插頭,瞬間宕機。
李至誠緊張地問:「怎麼啦?吃到壞的了?」
周以伸手摸了摸耳朵,耳垂上空無一物:「耳環好像掉了。」
李至誠看了看,確實只有一邊掛著耳墜,他當即把手裡的冰淇淋盒扔進垃圾桶:「估計掉路上了,你在這待著,我去找。」
他完全不假思索,周以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轉身邁步。
「欸。」她拉住李至誠的胳膊。
那是周以入職之後送給自己的禮物,香奶奶經典鑲鑽雙C,吊著一顆珍珠,買了沒多久,沒想到今天難得戴一次就掉了。
李至誠拍拍她的手,安慰道:「我吃飯的時候還看到有,我去找啊。」
周以搖頭:「算了吧,人這麼多。」
李至誠卻堅持:「不試試怎麼知道,萬一就掉在附近呢?」
他頓了下,揉了揉周以的耳垂:「要是真被我找到,就當將功抵過了,行不?」
回憶湧入頭腦,晚風吹得眼眶發澀,周以鬆開手,看著李至誠沒入熙攘人群。
在她爆發式的一場哭訴後,周以有一陣子非常黏李至誠。
她那時真的找不到緩解方式,整個人神經緊繃,把自己繞成一道無解的難題。
她急切需要關愛,需要有個溫暖的手拉著她,她那時,幾乎是病態地依賴李至誠。
結果卻是適得其反,往常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成了讓她崩潰爆炸的不安因子。
分手的導火線現在說來有些可笑,起因是周以的耳機丟了,也許是餐廳的桌子上,或者是地鐵的座椅,在她行動軌跡的任何一個點,但就是不知道去了哪裡。
周以很少會抱怨,她對大多數糟心事表現出來的態度只是無奈嘆息,除了一件,丟東西。
這給她帶來的煩躁感近乎是毀滅性,她會極度焦慮極度難受,一遍一遍翻找背包和口袋,明明知道這裡沒有。
但那時的李至誠並不能理解,他甚至沒覺得這能稱之為一件事。
他不以為意地說:「沒事,再買一個唄,別浪費時間找了,走吧。」
在公交站台的昏昏路燈下,蠅蟲飛舞。
周以掀眼看著李至誠,眼神里的情緒很複雜。
她那時覺得,李至誠本質上終究還是衣食無憂的公子哥罷了,而他們有個通病。
「鑰匙給我。」
李至誠從口袋裡摸出遞了過去。
周以接過,又陡然鬆了手,那一小柄金屬穿過縫隙掉落在下水道里,發出一聲悶響。
李至誠張著嘴,不解地看著她,心裡也來了氣,沖她吼道:「你犯什麼病?」
周以平靜而尖銳地問他:「我就想知道你丟了什麼會緊張,對你來說是不是什麼東西沒了再買就行啊?」
生來就富裕的人,是不會懂得珍惜的。
他們之間存在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她不夠可愛漂亮,性格不溫柔,她敏感又自卑。
——別看那個年輕男人現在喜歡你,有一天他也會像這把鑰匙一樣,丟掉你都掀不起情緒的。
周以那時悲觀地想。
眼前模糊不清,周以抬手擦了擦。
她看見李至誠笑著朝她走了過來,輕狂少年和沉穩成熟的男人漸漸重疊在一塊。
「還真被我找到了,厲不厲害?」李至誠喘著氣,上前把耳環給周以戴上。
周以點點頭,笑著夸:「太厲害了。」
「那個問題,我現在可以回答你了。」李至誠碰了碰珍珠吊墜,看它搖搖晃晃。
四周喧嚷嘈雜,風把他的聲音清晰帶到耳邊。
「你啊,周以,我丟了你不行的。」
視線再度模糊,周以很重很用力地點頭,圈住他的腰吻在他的唇角。
對於她來說,最不幸是失去,所以最幸運是失而復得。
她緊緊抱著李至誠,埋在他肩上,小聲說:「如果你上輩子開天闢地,那我肯定是補天又造人。」
李至誠輕聲笑起來:「盤古和女媧可不是一對,禁止拉郎。」
周以眼尾還含著淚,咬牙埋怨他:「你他媽,能不能不要破壞氣氛啊!」
李至誠牽住她的手,有商有量道:「那這樣,我是玉皇大帝你是王母娘娘。」
周以抹乾眼淚,哼唧道:「沒文化吧,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也不是一對。」
李至誠無奈了:「那行,你來,你說對官配給我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