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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昨天晚上要給你電話,嬸嬸說等你醒了吧。」
周以偏頭看向窗外,眼眶酸澀,她抬手揉了揉。
小姑膝下沒有子女,能給她送終的小輩也只有周然和自己。
「應該早點讓我回來看看的。」周以動容,哽咽地說,「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周然抖了抖菸灰,薄荷和菸草帶來短暫的提神效果,他一晚上沒合眼,早上本想補一會兒覺,又趕去機場接周以了。
「小姑沒讓說,也不怎麼讓別人來看她,說是嫌自己丑,不好意思見人,還問過醫生她現在能不能化妝。」
周以輕輕笑了,是周展能說出來的話。
「睡夢裡走的,也算很幸福了。」周然說。
周以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調節好情緒,現在家裡還有一堆事等著他們處理,悲傷和緬懷都得延後。
爺爺奶奶和小姑都住在胡同里的老房子,他們到的時候,裡面已經圍聚了很多親戚,有些周以眼熟,但也喊不出稱呼了。
周然帶著她出現在門口,人群里立馬掀起一個小高潮。
有人喊:「喲,我們留學生回來咯。」
「這是小以嘛?這麼漂亮啦。」
「你還認得出我嗎?小時候你爸爸總是帶著你來我們家玩的。」
他們的打趣和套近乎讓周以感到無所適從,緊緊跟在周然身後,僵硬地微笑點頭。
大概是嫌吵鬧,周然攥著她的手腕往旁邊拉了一把,揮揮手趕走那些姑嬸姨婆:「我先帶她進去磕個頭,別圍著了。」
「小以來了?」
聽到媽媽的聲音,周以快步走進裡屋。
大伯母和她媽媽正在疊紙元寶,一人一張小板凳,大塑膠袋裡已經快要裝滿。
大伯母看見周以,起身要把椅子讓給她坐,周以趕緊擺手拒絕:「我不用。」
大伯母問她:「我讓周然帶你外頭吃完飯再回來,你們倆吃了沒?」
周以搖搖頭:「我不餓,早上吃了面。」
大伯母又問:「那然然買吃的了沒啊?早上煮了粥他也沒喝。」
周以眨眨眼睛:「吃了吧。」
外頭嗩吶聲響起,嘔啞嘲哳的喪樂將要持續奏響三天。
小姑的遺體用白布遮著,周然帶著周以磕了頭,然後就去忙別的了,他身上的襯衫蹭到了灰,皺皺巴巴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再憔悴也只能硬撐著,他是長子,責任必須他擔著。
午飯時間到了,男人們喝酒吃席,女人們大多在廚房忙碌,或在屋裡疊紙錢。
周以不會,只能捧著摞成一沓的紙,分開後遞給媽媽和大伯母。
周然拎著一瓶水走了進來,靠在柜子上大口吞咽。
大伯母心疼兒子,問他:「飯吃了沒?」
周然擺擺手:「沒胃口,我在這待一會兒。」
昨晚沒睡好,再加上一個早上的奔波,周以打了個哈欠,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點開啡快app。
「媽,我們這裡的地址是什麼啊?」
「怎麼了?」
「想喝咖啡。」
李明英拍拍她的手,壓低聲音說:「別點了,被思思她們看見,也要吵著喝。」
周以收了手機,委屈道:「可我真的很困。」
「你靠著媽媽睡一會。」
周以搖搖頭,繼續乖乖分她的紙。
「然然,金的好像買少了,你等會去接爺爺奶奶的時候順路買一些。」
周然應好:「知道了。」
「小以是不是又瘦了?」有姑婆問周以。
周以扯了扯嘴角,李明英看她尷尬,出來解圍:「一直就這樣,吃不胖。」
身後,周然笑了一聲,插話道:「小時候就營養不良,瘦瘦巴巴的。」
周以回頭瞪他一眼,惡狠狠道:「桌上的紅燒肉永遠都放你面前,我當然營養不良,哪像你吃到一百六十斤。」
周然十五六歲時是個小肥仔,他一直以之為恥:「還是我的錯了?」
周以哼了一聲:「就是你的錯。」
姑婆們笑起來,感嘆說:「兄妹倆感情真好哦。」
周以臉頰紅了紅,低下頭不說話了。
她一直沒看見爺爺奶奶,悄悄問她媽:「爺爺奶奶在哪啊?」
周然聽見,回答道:「爺爺心臟不舒服,送去醫院了,奶奶陪著。」
周以哦了一聲。
沒一會兒周然就出去了,他幾乎沒歇過。
李明英在周以耳邊囑咐了句:「這兩天多幫幫你哥,你大伯和你爸都不靠譜,里里外外都得他照看。」
周以點頭,拿出手機看了眼,沒有什麼新消息。
她撐著下巴走神,想李至誠現在在幹什麼,還生氣嗎。
屋裡悶熱,周以取下手腕上的皮筋想綁個馬尾,扎到一半,猛地想起什麼,又趕緊鬆開捂住脖子。
李明英奇怪地看她一眼:「怎麼啦?」
周以捋捋頭髮,漲紅著臉:「沒什麼。」
她點開百度,在搜索欄里打下「牙印怎麼快速消除」。
瀏覽完一圈,周以收起手機,問:「媽,有沒有蘆薈膠啊?」
李明英回:「沒,讓你哥幫忙帶吧。」
作者有話要說:
李至誠在幹嗎,李至誠被氣死了。
第17章 第十七塊硬幣
周以當然不好意思和周然開這個口,她俯低身子抱住膝蓋:「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