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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得到鼓舞,丁嘉莉一門心思拍戲,幾乎忘了李寺遇的存在。
早餐桌上,收音機正在播報雪災新聞。女警官小南和男朋友張醫生在家庭旅館公共的飯廳餐桌上吃剛煮好的面,今天整幢房子只有他們起早。
張醫生再受不了似的,打破悶沉的氣氛:「小南,以前你就想離開這裡,現在我有了調回去的機會,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小南喝了一大口麵湯,發出爽利的聲響。瓷碗底跺在木桌上,她以手背抹了下嘴唇,抬頭看張醫生,還是那句話:「我是警察。」
三言兩語間,北方女人小南和這個南方來的男人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一次爭吵。小南抄起車鑰匙往外走,男人跟了上來,將其按在了門上。
「南原!你以為就值得嗎?」
小南直視張醫生,很有些憤怒,「那到底什麼值得,這兩年——」
導演喊了卡,NG重來。
到最後丁嘉莉抬眸瞧著張醫生的時候,整張臉因為情緒奔涌而透紅,額上甚至能看見青紫的血管。她嗓音哽咽,說話卻近乎嘶吼。
緊接著拍下一個鏡頭,丁嘉莉掙脫開張醫生的鉗制,摔門而去,上了停在雪地里的老式越野車。
天寒地凍,她扭轉好幾次車鑰匙都沒能徹底啟動引擎,張醫生已經追了出來,拉開副駕駛座的門上車。
「南原,你說,你是不是背著我有鬼?!」張醫生壓倒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啊?你說啊……」
「你才心裡有鬼……張啟輝,你敢不敢告訴我那天晚上你和他們兩兄弟一起出去,是去哪兒了?」
機位切換,特寫他們在掙扎與抵抗中激烈的吻。
四哥專業且紳士,拍了兩條便過了。過程中儘量托住丁嘉莉的頭,作勢亂摸的手也沒有真的撫揉太過。之後還問丁嘉莉O不OK,擔心讓人覺得不舒服了。她笑說OK,稱他戲好。
但某人很不爽。
作為導演他不可能責備一個演員拍親密戲,那樣太可笑。也就藏在心底沒表露。
很快就要拍下一場戲,丁嘉莉到中午才能休息,便勸李寺遇自己回房間補覺。他說不用,一直跟著劇組,還幫忙搬運器材。
中午,人們陸續去領飯,丁嘉莉卻是駕車和李寺遇離開了。就一小會兒單獨相處的時光,他們一家沒有人關顧的麵店吃了很寡淡的清真拉麵,坐回車上。
「你怎麼不待兩天呀……」丁嘉莉垂眸,瞧著勾勾繞繞的兩隻手。
「多妨礙你啊。」李寺遇戲謔,手下卻握緊了幾分。
「瀋陽初雪是什麼時候?」
「嗯……往年十二月左右就下雪了。」
「哦。」
「莉莉。」
丁嘉莉抬眼,只見人在眼前慢慢放大。像方才的戲,李寺遇讓她倒在車座上,然後吻臉頰、額頭,只是及其溫柔。
覆上唇,一個綿長的吻。
她沒笑話他吃飛醋。
*
把李寺遇送到司機等候的路口,丁嘉莉駕車返回山上小鎮。道路結霜,行車打滑,本來以她原來的技術這點路況根本不算什麼,可她很久沒開車了。
更重要的是,她心臟忽然絞痛了一下,然後心跳過速。
驚恐發作。
丁嘉莉使出所有的力氣才拿起手機撥出助理的號碼。她們兩個人開車過來,也拿來了藥,可是發作期間吃藥是沒有用的。
丁嘉莉癱軟著被送回旅館房間,劇組副導演過來看情況,和導演商量改了下午的場次讓其好好休息。
耽誤了這一次,不敢再有第二次,丁嘉莉除了每晚暗示服用阿普挫侖這種安眠藥物,白天也選擇性服用其他抗焦慮的藥物。
山里凜冬,人呵出的熱氣都要在空中結霜似的。
十二月中旬,李寺遇早晨打來電話說,昨夜瀋陽下雪了。
「是早了還是遲了?」丁嘉莉掩飾自己病懨懨的語氣,歉疚地說,「對不起,現在到最關鍵的部分了,
我不想請假。」
「一天也不行?」
「我不想。」
其實請假一兩天沒所謂,她也不是每天都有拍攝任務,只是擔心以現在的狀態去見他或者他母親,不太合適。
李寺遇沒再說什麼。
傍晚丁嘉莉收到微信消息,他說:如果你覺得還不合適,其實可以不答應。
這個不合適,是另一回事。
丁嘉莉回:我是真心想見你媽媽的。
屏幕上的字洇了開來。
*
半個月過去,李寺遇的噓寒問暖仍日夜如約而至,只是兩人間總有些說不出的冷淡感覺。
丁嘉莉曉得原因在自己身上,她現在只能顧好拍戲一件事情,每晚或偶爾早上帶著疲倦入睡。亦不想被他發現病情,稍微不那麼疲憊的時候,他邀請視頻通話,她也多是拒絕。
老王子:嗯,好好拍戲。不打擾你。
丁嘉莉:一月一號早上拍最後一場戲,你會來嗎?
「老王子正在輸入中……」
似乎刪刪改改,他終於發出回覆:爭取吧。
*
說是爭取,真正到元旦早上,李寺遇還是出現了。九點多到的山上,想來坐的三四點鐘起飛的午夜航班。
丁嘉莉最激烈、最壓抑的戲在這段時間以來都拍完了,最後一場戲很輕鬆。她是四位領銜主演中最早殺青的,平日自稱哥哥們的三位男演員同她擁抱或拍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