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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祈遠轉頭看向他,突然道:「怎麼辦?紀老師。」
紀堯以為他有什麼問題,拉著人往書房走,剛想再問一句,就聽這人湊到自己耳邊重複道:「怎麼辦,紀老師。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走在前面的紀老師一頓,胯骨撞上了堅硬的辦公桌桌角。
他回過神來想抓住冷不丁放大招的某人打一頓,就見到葉祈遠已經自顧自的坐在了那張軟塌上,還用手丈量了一下軟塌的長度,然後抬頭問他:「紀老師,這張軟塌夠睡嗎?晚上會不會掉床?」
紀堯:「……」
他整個人僵了半晌,隨著葉祈遠一句話,紀堯頓時回憶起那段短暫的「同居」時光。
他一邊想盡辦法拖延葉祈遠找房子的時間,一邊還要費力把書房偽裝成「主臥」,就為了對他又禮貌又客套的某人能多留一段時間。
偏偏那段時期,他還沒意識到自己對葉祈遠的心思,當真以為自己只是在照顧一個欣賞的後輩。
現在,他卻每天都想把這位後輩壓在床上。
對上軟榻上「後輩」帶著調侃的目光,紀老師很想捏捏額角。
他覺得自己能力還不夠強,否則在這種被抓包的尷尬瞬間,應該一秒挖出一間主臥。
看紀堯僵在辦公桌前不回復,葉祈遠乾脆往軟塌上一靠,笑著又問:「紀老師,你說當初我租個房子怎麼那麼難啊,難到整個小區都沒人願意租給我?」
「啊,對了。下面我住的那套房間裝修風格怎麼那麼熟悉,好像連床墊都和你家的是一個牌子的?」
他語氣輕軟,一句句笑盈盈的問著,慢慢揭開紀堯曾經的那些小心思。
可惜被扯掉羊皮的紀影帝,秉承著不聽、不看、不回應的原則,假裝自己很忙。結果伏案盯著電腦半晌,才發現自己連文檔都沒打開,專注的眼神全貢獻給了電腦自帶的桌面。
葉祈遠從後面靠近他,眯著眼睛非要鬧出個回應。
紀堯強裝冷漠,呆了半晌還是只能接受自己竟然是個隨便打「後輩」主意的大尾巴狼。還好這人自我意識極強,沒過兩秒便非常坦然的習慣了這種設定。
他伸手把後面趴在自己頸窩悶笑的某人拉到懷裡,略顯無奈:「別鬧。」
葉祈遠又笑了一會兒,他還是沒怎麼有力氣,鬧了那麼久,現在只能靠在紀堯肩膀上喘氣。
用臉側感受了一下葉祈遠身上的溫度,紀堯眉頭微皺:「是不是還有點燒?」
說著他就要起身,那架勢仿佛要拉著葉祈遠去醫院。
葉祈遠趴在他身上把他拉回來:「就低燒而已,哪那麼快就退。好不容易感一次冒,總得給病毒一點尊嚴。」
紀堯因為他的大度震驚,這人體諒天,體諒地,最終還體諒起了病毒。
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葉祈遠只是趴在他身上不想動而已,這人生起病來竟然有些粘人,像個軟綿綿的小孩子。
葉祈遠額頭貼在他頸側沒有動,過了一會兒突然道:「昨天是我媽的祭日,我去看她了。」
他這話說的平平淡淡,卻讓紀堯動作微頓了一下,然後他低低「嗯」了一聲,抬手輕拍了拍葉祈遠清瘦的脊背。
在葉祈遠說之前,他隱約就有些猜測,只不過沒提。紀堯也沒想到,葉祈遠竟然會主動告訴他。
雖然母親的死亡是早就既定的事實,但是親自到墓地看上一眼,則又是經歷一次死亡帶來的衝擊。這一次的祭日,也許才是真正的為葉祈遠尋找親生父母的旅程畫上一個句號。
因為他知道,那個在他記憶中已經消散的女人,他永遠也不可能再次見到了。
葉祈遠這人表面上一直帶著笑,溫柔又強大,好像天生對傷痛有著極強的消化能力。有時候失敗了,或是傷心了,他把自己藏在沒人的地方,幾個小時過去,出來便能接著對你笑。
紀堯知道他習慣了一個人面對這些,所以聽到葉祈遠對他主動提起這些事時,難得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動作一大,就會把從個人世界裡冒出頭來的小孩子給嚇回去。
「葉盛凜和我一起去的,我看得出來,他也很難過。」
葉祈遠聲音悶悶的,一會兒往外蹦一句,斷斷續續的轉述完葉盛凜講給他的故事。末了,他嘆了口氣,又道:「你看,每個人站在自己的角度,做的選擇似乎都沒有錯。當時的葉家需要一個繼承人;年邁的老人需要兒子呆在身邊;程家需要為了家族聯姻;葉盛凜則需要自己的生活。再到後來,葉盛凜不能拋下葉家不管,作為家主他必須公正和冷靜,可阿姨和知秋卻想要一個溫暖的家。」
「每個人都沒錯,但是好像每個被牽扯到的人都受到了傷害。」
紀堯沒有說話,生活總會給人留下一些無解的難題,究其一生也摸不到答案。就像紀堯曾經也在常年的疑惑當初海蒂的選擇,還有紀家對他實施的教育。
但是沉默了一會兒,他又開口對道:
「我不能解答疑惑,也沒有解決的辦法。」
「但是……如果你願意,在你每一次困惑和痛苦的時候,我都可以和你一起面對。」
葉祈遠怔了一下,攀著紀堯肩膀的手卻緊了緊。
一個人的痛苦摻雜著孤獨,但兩個人靠在一起,卻仿佛就有了無限的勇氣。
葉盛凜過了兩天才回到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