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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對家族的管控嗤之以鼻,他對老一輩推崇的東西也非常看不上,就比如優雅有禮的餐桌禮儀。年輕的時候,葉盛凜都是怎麼開心怎麼來,直到把葉老爺子氣到蹬腿。
紀堯的父親很年輕的時候就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他短暫而優秀的一生一直是叛逆的,就連最終骨灰都沒入紀家的祖墳。
但是葉盛凜運氣好了一些,或許又應該說他沒有紀堯父親那麼好的運氣,葉家老爺子去世,葉家出事時他最終還是回到了家族。回來之後,他才發現很多年輕時牴觸的細節,在世家的觥籌交往中其實非常重要。
所以葉盛凜專門把葉家的老管家請了回來,讓他教導自己做一個合格的世家家主。
當時葉盛凜也是二十出頭,現在想起在隱約記得那些瑣碎的禮儀學起來非常麻煩,這還是他從小在家裡耳濡目染後的結果。
最終能將一舉一動都做到現在這樣的儒雅得體,葉盛凜也是花了不少力氣。
所以他現在看到葉祈遠完美又自然的禮儀時,便覺得非常感慨。
葉盛凜十分清楚,這種被世人推崇、誇讚的細枝末節,並非人生來就能擁有的。如果是任何一個世家的孩子做到葉祈遠這樣,葉盛凜最多口頭誇讚一句,並不會有太多想法。
可葉祈遠不一樣,因為他是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專門的禮儀老師教導,也沒有在父母身邊的耳濡目染。
能做到現在這樣,他一定比旁人付出了更多難言的努力。
葉祈遠並不知道葉盛凜的感慨,就算知道也不會有什麼想法。他雖然把禮儀刻進了骨子裡,但在完全放鬆的地方還是怎麼舒服怎麼來,而且這些東西,對他來說更像工作上的一種要求。
當然,從前他的確也因為類似的事吃過苦頭。
這邊提供的甜點量很少,盤子還沒巴掌大,點心更是只有一盤子心。但就這樣,葉祈遠也沒能吃完,足足剩下了一半有餘。
他放下叉子,端起一旁的水喝了一口,又擦了擦嘴角,這才用詢問的目光看向葉盛凜。
之所以吃那麼少,一是因為他現在雖然會感覺到餓,但並沒有到狼吞虎咽的地步;二則是因為他實在有些不耐煩和葉盛凜用腦電波交流。
如果有這個時間,他寧願回去睡覺,或者面對紀堯那張冷臉。
葉盛凜終於開了口,開始迂迴的詢問:「最近工作怎麼樣?下定決心要待在圈裡了嗎?」
頓了頓,他又道:「葉氏雖然不怎麼插手國內的娛樂產業,但總歸也有涉及,你要是想,我可以把這塊交給你。」
聽到這,葉祈遠並沒有驚訝,或許應該說葉盛凜說的話完全沒有出乎他的預料。說的再迂迴,再委婉,無非也就一個意思,補償而已。
看來這人完全沒把他在鑑定中心裡說的話當真。
葉祈遠暗自嘆了口氣,覺得有些疲憊,但嘴角笑容卻沒有變化,只道:「我的工作比較忙,而且礙於能力,應該沒辦法勝任。」
他說這話時,輕靠在椅背上,態度十分放鬆。乍看起來並不像一個等待被補償的兒子,而是和葉盛凜同等地位的合作夥伴。
葉盛凜仔細的觀察著葉祈遠說話時的神色,葉祈遠沒有過多的隱藏,因此他能夠非常清晰的辨認出,說這話的青年不是在賭氣,也不是在拿喬或者討價還價。他是真的不感興趣,並平淡的拒絕。
意識到這一點,葉盛凜突然覺得自己來之前做的一切準備都付之東流。他手指微動了動,似乎做了什麼決定,然後又道:「葉氏總部也空著幾個職位……」
但沒等他說完,他便看到葉祈遠輕笑著搖了搖頭,態度溫和的止住了他的話語。
這次,對於葉祈遠拒絕的態度,葉盛凜並沒有意外。但他卻不可抑制的湧上一股茫然,因為他發現,除了葉家,除了這些,他這個看似富有、且有能力的葉家掌權人竟然並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葉盛凜忍不住在思考一個問題,這個孩子不惜用生命做籌碼也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但他究竟想從父母身上得到什麼呢?
這個問題好像超出了葉盛凜的知識範圍,讓他毫無頭緒。但同時又好像有個答案就藏在他腦海里,卻被層層迷霧包裹著,讓人看不清究竟。
正在葉盛凜迷茫間,他眼神看向窗外,陡然又變得銳利起來,像是從一個茫然的父親再次變回了那個葉家的掌權人。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葉祈遠在玻璃房外看到了向這邊走過來的紀堯。
男人穿著厚重的羊絨大衣,肩膀和髮絲上落了些許雪沫。他眉頭微微皺著,但在透過玻璃房透明的牆壁看到葉祈遠後,卻略微鬆了松。
看到葉祈遠和葉盛凜在談話,紀堯沒有貿然過來打擾,而是站在外面,和身邊跟著的人閒聊起來。但是看他時不時轉過來的目光,便知道他還是在關注這邊的。
關於葉祈遠曾經的事,葉盛凜查的很仔細,因此他是為數不多知道葉祈遠和紀堯關係的人。這會兒他目光緊盯著紀堯看了一會兒,而後又轉過來看向葉祈遠道:「他怎麼回事?當時你們的交易應該結束了吧,他怎麼還老跟著你?」
葉盛凜這話里的意味複雜極了,有一絲威嚴,有對紀堯的不滿,還有一種少見的卻很強硬的維護。他的表情跟剛才並沒有變化,眸光依舊十分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