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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到了機會,猛地一下甩開齊燃,跌跌撞撞的朝酒吧外跑去。
門外清涼的空氣撞入他鼻腔,迅速的混進他混沌的腦海里,陸傾感到窒息的胸腔仿佛活了過來,他抱著膝蓋蹲在酒吧布簾旁,吹了好久的晚風。
齊燃沒有走出來找他。
後來呢?他好像又走進了酒吧,沒有關注齊燃在哪兒,直接拖著醉酒的陸世林就上了計程車。
等到了家後,他坐在沒有開燈的書桌旁,腦袋才漸漸變得清醒。
臉上的熱度未消,整個人仿佛還沉浸在齊燃的禁錮中,爵士樂歡快的鼓點敲擊著他的神經,齊燃帶著溫熱的呼吸好像緩緩噴在他耳朵里,心跳越來越快,他不受控制的想拿出套卷子冷靜一下,卻發現書包落在了酒吧。
陸傾輕呼一聲,猛地站起身把自己摔在被子裡,頭埋在枕頭上,大口呼吸了幾下。
陸世林的咳嗽聲就在這時響起。
陸傾一愣,陸世林得了肝硬化,身體不好,吃藥是常態,大大小小的藥瓶總是擺在最顯眼的地方。
平常陸世林在家的時候也常常聽到他的咳嗽聲,但這次不同,咳嗽聲仿佛沒有盡頭,且有愈加嚴重的趨勢。
陸傾好像突然有了情緒轉移的地方,他緩緩站起身,深呼吸了幾口,走出臥室。
他拖著陸世林回來時本讓他躺在沙發上,此刻陸世林卻已經坐起來,手牢牢的捂住嘴巴,雙眼泛紅,腰幾乎貼著膝蓋,大聲咳嗽著,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
陸傾看了他一眼,微微震驚後就快速倒了杯水遞給他。
陸世林剛接過水,正準備喝呢,雙目突然睜大,「刷」地一下扔下杯子就往廁所跑。
陸傾看了看滿地的水,皺皺眉往廁所走去。
一股酸臭味竄進他的鼻腔,陸世林正扒著馬桶邊緣往裡面吐著,一下又一下。等到他終於吐夠了,就緩緩移起身,順勢坐在馬桶旁的瓷磚上,睜著雙失神的眼睛看著陸傾。
陸傾沒說話,頂著惡臭走過去把馬桶沖了,也沒動,就這麼居高臨下的看著陸世林。
陸世林眯了眯眼,像是在辨認眼前的人是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大著舌頭道:「小,小傾啊……我的酒呢?」
陸傾表情沒變,眼中是一望無底的冷漠。
「唉,我的身體,是越來越,不行啦。」陸世林含糊不清的聲音響起,「藥,藥呢?」
陸傾盯著正在廁所瓷磚上胡亂摸著的陸世林好一會兒,才緊緊閉了閉眼,腳步有些沉重的回了客廳拿上藥,又回到廁所把藥倒在陸世林手上。
陸世林看著手心上躺著的藥粒愣了愣,才抬起腦袋,「水……呢?」
「沒有水。」
回答他的是陸世林「啪」地一下把藥扔在地上,喊出聲:「沒水不吃。」
不吃就不吃。
陸傾想,可他沒說,陸世林正拿著雙通紅的眼睛瞪著他,瞪得他心裡發堵。
他張張口想說些什麼,氣音還沒出,陸世林就猛地一把推開他,扒著馬桶邊緣又開始嘔。
陸傾被他推得一個趔趄,忙穩住身形,看了看陸世林不斷嘔吐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回客廳重新拿了藥,又端了杯水。
他把水遞給陸世林,可能是吐累了,這次陸世林沒再多話,就著冷水把藥吞了後,就皺著眉頭揉肚子。
陸傾看他這樣,突然覺得鼻子堵得慌,他緩緩蹲下來,猶豫著開口:「……爸,你,不疼啊?」
陸世林捂著肚子的手頓了頓,雙眼混沌的望著他。
「……爸。」陸傾又開口,聲音放得更慢,「你明明知道你身體——」
「我酒呢?」陸世林大聲打斷他。
陸傾的話截然而止。
他眨了眨眼,過會兒又覺得沒啥意外,撇撇嘴站起身就往門外走。
「我不知道你酒在哪。」他頭也不回的說。
接下來兩天是周末,話劇排練越來越緊張,甚至不得不占用周末時間。
陸傾他們早就在學校的表演台那兒站好了位置,演出將近,來借用表演台進行模擬排演的班級越來越多,不搶先站好位置根本排不上隊。
當陸傾兩手空空的走進大廳時,王之浩就從一旁迎了過來。
「陸傾。」他招了招手,對著其他人喊到:「拉山德來啦。」
陸傾走過去,向他點頭示意了下。
王之浩看到他的臉後有些震驚,皺了皺眉,聲音帶著關切:「陸傾,你咋回事兒?怎麼感覺你臉色不太好啊?」
陸傾昨晚近乎沒睡,好不容易睡著了做個夢,夢裡一會兒是齊燃靠得極近的胸膛,一會兒又是陸世林趴在地上拼命咳嗽的樣子,夢境交織,像一團亂麻一樣纏著他的神經,讓他現在腦袋都隱隱作痛。
胃裡也空空蕩蕩的,從早晨到現在都沒怎麼好好吃飯,他只感覺胃時不時的叫著,腳步有些發虛。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說:「沒事。」
王之浩看著他半晌沒出聲,眼中滿是懷疑,剛想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等會兒再排,陸傾的頭就抬起:「你來幹啥?」
王之浩在這次的演出中沒有角色。
「嘿!你這話問的。」王之浩立馬被轉移了注意力,話調高了幾度,「再過兩天比賽了,我來看看咱班演咋樣啊!」
陸傾點點頭,王之浩又悄咪.咪的把頭湊近他,小聲說道:「其實我就想看看你能不能說出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