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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暮想到了那個「負責任」的話,也不知道是自己隱藏的太好,還是池明知過於自負,他自己不動感情,就覺得別人也只是玩玩而已,以為全世界都像他一樣走腎,難道他就沒有想過,別人很容易喜歡上他嗎?
不過,宋天暮現在已經不會再對此感到怨恨,他心平氣和地接受著發生的一切,因為他終於意識到,他沒辦法控制任何事,他能控制的只有自己。
他能做的就是和池明知好好相處,吃他幫自己打的飯,聽他講題,或者是給他講題,如果池明知哪天心血來潮了想繼續和他「玩兒」,那麼他就配合,如果池明知一直都不想繼續,那麼他就安安分分地做池明知的朋友。
只有這樣他才能維持現狀,他已經嘗過了改變的滋味,那並不好受,也沒讓他感到解脫。
2003年四月,非典被全國人民重視起來,大學呼籲學生五一不回家。
宋天暮和池明知壓力都大得很,他們倆是重點苗子,老師指望他們拿獎金,宋天暮好幾次做噩夢都夢到自己高考忘記帶筆。
2003年五月,大學封校,高中停課。
池明知和陸凱揚被關在家裡,看著從學校帶回來的一大堆資料卷子焦慮無比,當地電視台娛樂節目停播,請了老師上去講課,兩個人擠在沙發上一起聽課,陸凱揚為了克制自己的焦慮,嘎嘣嘎嘣啃蘋果。
宋天暮說他像猴子,陸凱揚和宋天暮對打起來,打累了又一起回到臥室去學習,兩個人一左一右坐在床的兩邊,唰唰唰寫卷子。
晚上十一點,宋天暮給池明知打電話。
「餵?」宋天暮打著哈欠說:「你睡了沒。」
「當然沒。」
「我哥有話和你說。」
「池明知!」陸凱揚搶過話筒,「池明知你保佑我!學神你一定要保佑我。」
「我保佑你。」池明知也打了個哈欠。
「你幾點睡?」宋天暮在一邊問。
「十二點吧。」
「那電話不要掛,等你去睡了再掛,我哥說要假裝你在身邊複習。」
「哦。」池明知說:「那你開免提吧。」
於是宋天暮和陸凱揚打著哈欠刷題,電話那邊的池明知也是一樣的狀態。
十二點整,池明知說:「我去睡了。」
「再見——」宋天暮和陸凱揚一起說。
半分鐘後,三個人已經全都睡著了。
外面兵荒馬亂,家裡也兵荒馬亂,非典還在蔓延,還有不到一個月就要高考,好像一切都找不到頭緒,讓人靜不下心來。
可時間勻速走過,太陽照常升起,如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不會改變。
第十五章
2003年的高考很特殊。
往年安排在七月份的高考提前到六月初,為了避開高溫和自然災害,命途多舛的03屆考生經歷了非典,經歷了考試提前,還經歷了數學卷的噩夢。
當看到數學試題的一剎那宋天暮就懵了,他沒想到會這麼難,平時他一般把做選擇和填空的時間控制在43分鐘,但高考的時候他用了將近55分鐘,還沒把握答得全對,看到後面的大題是更是忍不住皺眉,這套題的難度比起往年來說實在是提高太多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有點緊張,考場裡有一股小小的騷動,監考老師輕聲維護秩序,空氣又重新安靜下來。
突然地,宋天暮看到了一道題。
去年他在池明知家做奧數題,做了很久發現做錯了,池明知沒用多久就把那道題解了出來,他不明白其中一個步驟,問池明知,池明知說明早給他講。
然後,在第二天早晨,池明知真的給他講了,就在他們上學的路上,池明知思路清晰地給他講了這道題,講完了,池明知還說他:「你不要總在這種題上浪費時間,高考又不考奧數。」
可即便是這麼說著,池明知還是和他確認了一次,「我剛才講的你聽懂了吧?」
宋天暮聽懂了。
眼前的這道題,和那道題的解題思路是一樣的。
一想到這點,宋天暮焦慮不安的心突然鬆弛下來,他沒去看別的題一眼,而是儘量集中精神先把這道題解了出來,然後他快速檢查了一下,繼續回頭做別的題。
因為握筆過於用力,他的指尖有些發疼,稍微鬆開一點,指尖又開始發癢,頭頂的吊扇賣力旋轉,宋天暮有點頭暈。
他很想吃八喜。
考完數學,大家一起回學校量體溫,氣氛沉悶得嚇人,空氣里全都是84消毒液的味道,班裡不少平時成績很好的學生都失魂落魄,甚至有幾個人在看到數學老師的時候哭了出來,數學老師是個挺嚴厲的中年阿姨,平時很少給他們好臉色,這會兒卻也挨個溫聲安慰學生們。
池明知量完了體溫過來找他,看上去也被數學折磨得不輕,他問宋天暮:「怎麼樣?」
「不知道怎麼形容。」宋天暮說:「差點就是災難。」
「那你還好,不少人已經是災難了。」池明知遞給他一盒八喜,「今年的數學怎麼這麼難?」
後來他們才知道,有個考生偷了考卷,高考數學臨時採用了備用卷,備用卷的難度較大。
宋天暮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兩套卷子的難度會相差這麼多呢?
他沒有告訴池明知關於那道奧數題的事情,也許他們之間的很多事都是這樣冥冥之中註定,池明知只要在他身邊,就會有意無意地影響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