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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明知打電話問他怎麼了,說想去看看他,宋天暮說自己在陸凱揚家住,不太方便,改天再說。
他找了中介,報了日語班,準備在最快的時間內通過初級日語等級考試,然後申日本的語言學校把語言學好,再繼續申想去的大學。
其實去哪裡都無所謂,他只是想趕緊走,離北京,離那個人越遠越好。
他也沒想到自己對這件事反應這麼大,他甚至覺得,就算看到池明知和別人上床,也不會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應。
但就是沒辦法接受。
一想到那句「有時間給我畫一副」就恨不得照著自己的腦袋開一槍讓一切都結束。
過了一段時間,公司收到了宋天暮的辭職信。
辭職信很簡單,只有簡單的兩句話:我覺得自己並不適合這裡的工作,希望離開。
池明知打來電話問他在哪裡,宋天暮說在家,於是沒過多久,池明知就過來了。
宋天暮給他開門,池明知站在門口,還是那樣挺拔、英俊,仿佛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他進來,帶上門,問的第一句話是:「為什麼辭職?」
「郵件里寫了理由。」
「如果你覺得太累的話——」
「我的理由已經寫的很清楚了,我不適合公司的工作,我也不喜歡在公司工作。」
池明知微微皺起眉來。
「不喜歡?」
宋天暮安靜地打量他,仿佛第一次見他一樣。
「是的,不喜歡。」
「你對哪裡不滿意?」池明知仍然保持著那副不解的表情。
「為什麼要這麼自以為是呢?」宋天暮真的想笑了,「我都說了我的理由,為什麼你還要相信自己的那套說辭?」
本來什麼都不想說,看到他這張臉又湧起了強烈的反感,為什麼在他那裡一切都理所應當啊?
「我來這裡只是因為喜歡你而已,想為自己喜歡的人做點事,讓喜歡的人肯定我,不是很好理解嗎,你真的以為我特別願意幹這些啊?」
砰地一聲,隔壁鄰居開門,小孩子吵吵鬧鬧的聲音在房間裡迴蕩。
池明知愣在原地,臉上只有愕然。
「為什麼這副表情啊?」宋天暮說:「你覺得很不可思議嗎?我喜歡你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嗎?」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十五歲的時候整天想著找人打飛機吧?因為你想做,所以我配合你,能懂嗎?能理解嗎?」
「和你上床,只是因為不想讓你和別人上床,能懂嗎,能理解嗎?」
「我念實驗是為了你,改志願是為了你,辭職是為了你,我和俞野根本就沒什麼,我當時只是覺得很痛苦所以想離開你,還有,我們公司根本沒有對外業務,我去找你都是請假去的。我把工資攢起來,請假坐來回幾十個小時的飛機去找你,你是不是以為我真的那麼饑渴,幾個月不找人上一下就受不了啊?你該不會真的這麼想吧?我去找你當然是因為我很想你啊。」
本以為說這些話的時候會忍不住哭,但好像眼淚都在那天晚上流盡了,他現在覺得很好笑。
只是單純覺得好笑。
「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種人啊,到現在你還在震驚些什麼,你真的一點點都沒想過嗎?」宋天暮不解地說:「對我連一點點的喜歡都沒有過嗎?」
池明知突然攥著他的手腕,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
「怎麼,你想說什麼?你突然想通了,你也很喜歡我,想和我在一起了,帶我去見你爸媽,告訴他們你兒子找了個男朋友,這輩子都不會結婚要孩子了,是想說這個嗎?」
池明知只是用那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他,沒有回答。
漫長的沉默。
乾涸水窪里的泥鰍撲騰了一下,然後在更加劇烈的陽光到來之後徹底不動了。
最後一點期望也沒了,宋天暮的心仿佛氣球一樣,輕飄飄,他覺得自己實在是好笑到一定程度,竟然在這時候還會有期望。
他不喜歡自己,難道不是最開始就知道嗎?
是的,就是沒有,一點點都沒有。
宋天暮順手從鞋柜上拿了副裝裱好的畫扔給他,「你要的東西,給你,再見吧。」
他把池明知推出去,砰地一聲關上門,轉身往臥室里走去。
門口傳來了拍門聲。
越來越大的拍門聲。
「宋天暮!」
宋天暮曾經以為自己到死也不會有勇氣說出這些話,但是真的說出來了,他發現沒什麼。
很普通、很平常地說了出來。
他知道池明知很驚訝,很慌亂,這是自然的,他毫不懷疑對池明知來說,自己是重要的人,和喜不喜歡無關,就算是一條狗,陪伴十一年也會有感情,他也知道自己的選擇會傷害到池明知。
但是這都無所謂了。
一切都結束在剛才的沉默里,真的一切都無所謂了,所有的不甘啊,恨啊,愛啊,都死得乾乾淨淨。
拍門聲響了很久,宋天暮報了警,一直都沒出去。
當天晚上,他收拾東西搬家,離開之前,他找到了前兩年留下來的去加州的票,上面還寫著兩個人的名字,還有一些幼稚的小愛心和簡筆畫什麼的。
宋天暮隨手撕了扔在垃圾桶里,又把兩個的初中合影撕碎了扔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