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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到大,讀書工作社交,季憶雖然不能說如魚得水,但總算一切順利,除了這次失業時間長了點外,他沒有遭遇過什麼挫折。家境小康,父母感情和睦,對他也多有關愛。
季憶不得不說自己的人生已經好過很多人,可是此刻他站在老屋面前,遠離了鋼筋水泥的環境,才頭一次感覺到安寧以及愜意。
就好像到這裡以後,從前煩惱和糾結的物慾都消失無蹤了,餘下的只有放鬆的情緒。
季憶也不懂這是為什麼,可能他其實是條天生鹹魚?
——
季憶拎著一隻大桶,往鍋裡面倒下一桶水,他準備燒點熱水睡前沖個澡。
季憶沒怎麼用過灶台,唯一一次使用還是早幾年和家裡人一起去什麼農家樂的時候見過這個,不過那會兒都是裡面的服務員幫忙燒的。
季憶花了幾分鐘點火,但灶燒得很一般,他蹲著看了片刻,估計著這火反正不會熄滅,隨手加了兩根柴火進去,起身準備先去把大門關上。
走到正廳時,剛好來了個電話,季憶意外接通了,不得不應付了十幾秒鐘,掛了電話才往大門處走。
此時的天色已經全黑了,老屋還沒有通電,整個房子也有一半被黑暗擁住。季憶用手機充當手電,把大門關上,回來剛走到被臨時充當浴室的廚房,就看見灶火映照下,一個青灰的鬼蹲在那裡。
季憶一愣,繼而不解道:「你在這兒幹什麼?」
裡頭蹲著的鬼不是別人,正是李老頭,此時他還拿燒火鉗撥弄灶火,原本燒得半燃不燃的灶火在他幾下撥弄後明顯旺盛了很多。
李老頭侷促起身:「我幫你燒燒火,我會這個。」
他其實是一直悄悄跟著季憶回來了,就在屋子的角落貓著,想要伺機干點活,這會兒是可算抓到機會。
季憶走過去往灶膛里看了看,真別說,李老頭在燒火上的確比他強許多。
不過季憶還是說,「行吧,不過一會兒你還是走吧,我這真不用你幫忙。」
李老頭是嗯嗯應了,可季憶總覺得他沒有真的聽進去。
熱水出鍋,李老頭也走了,季憶在桶里兌了點冷水,乾脆拎到了天井旁邊拿了個勺子沖澡。
季憶本來是要把衣服脫光的,可是仰頭卻看見天井的瓦沿上停著三隻圓溜溜的小鳥,看著體型比麻雀大一點。
瓦上有鳥停著其實很正常,但是季憶還是默默放下了本來想把內褲也脫掉的手,他總感覺那三隻鳥低著頭在看他。
今天一天也是受累,季憶收拾完幾乎是沾枕頭就睡著了。
不知道是幾點鐘,季憶被一陣嘈雜的爭吵聲弄醒,他先是閉著眼睛想要再次入睡,然而外面的聲音實在沒有停歇的意思,季憶的眼睛刷的一下睜開,透過窗戶縫隙分辨不出外面幾點了,只得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此時是凌晨近五點的樣子。
在他看時間的這一小會兒里,外面的吵鬧還有更大聲的趨勢。
「你們外地鬼就是別有用心,合起伙來坑害我們本地鬼!」
「誰要坑你,明明是你們無知,愚昧!」
「我今天還看見他們在北山那邊弄一些花里胡哨的東西,你看他身上背著的這是什麼?」
「哎,哎你別拉扯我。」
季憶吵得睡不著,趿拉著拖鞋乾脆把大門給打開,站在門口皺著眉沖那群就站在他門外不遠地方的鬼道:「煩請各位走遠一點吵。」
一群鬼正拉拉扯扯吵個沒完,冷不丁插進來一個活人中氣十足的聲音,眾鬼都是一愣,這一分神的功夫,一個鬼身上背著的攝影機被拉扯砸到了地上,磕碰上一塊石頭,當場砸出了一個大窟窿。
此一打斷,注意力又從季憶的身上移開了。
那鬼見狀猛撲上去,疼惜地撿起自己的攝像機,「這可是天地牌最新款的攝像機,裡面還存著我拍的不少東西,你們誰賠?!你們誰賠?!」
他灰敗臉色隨著激動的情緒更青得嚇人了。
季憶不知他們搞什麼,但在人群中看見了李老頭,李老頭身無分文,剛才拉扯間也是用了力的,現在見著這有了損失,怕自己被拉著充冤大頭,悄悄往後退。
剛才他們說什麼本地鬼和外地鬼的,現在季憶一看,其實兩撥人還挺好分別的。本地鬼的穿著基本都和之前的李老頭相似,有些個破衣爛衫的,有些個衣服齊整但款式老舊。而外地鬼,特別是那個背著個攝像機的,衣服看上去就齊整考究,墳頭裡錢不少的樣子。
還有一個外地鬼的衣服則有些特別,季憶看上去那不像是普通人去世以後會燒的,反而像某種統一工作服,但並非是陰差的。
他們說得忘情,一時都沒顧得上理季憶。
那個穿工作服的鬼面露苦相:「唉,別打了,你們別打了……」
李老頭這時候已經趁亂貓到了季憶身旁,發現那邊沒有注意到自己,大大鬆了一口氣。
「你們吵什麼呢?」季憶此時已經完全沒了困意。
「不就是那鬼,」李老頭指了指那個穿工作服的年輕鬼魂,「說什麼要裝個叫連陰網的東西,」李老頭神神叨叨,露出老年鬼的固執,「這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聽說會奪魂攝魄的,一裝起來方圓幾里的鬼都少了,還說是什麼時新的玩意兒,我看是別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