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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鴉眼睫顫著,很久後她壓著哭腔的低聲,卻輕和:「我不後悔。」
「……」
「就算再讓我選一萬遍,我也不可能看著他被徐家送進少管所……那會毀了他。」
林青鴉紅著杏眼回眸,清冷地望著孟江遙。那雙瞳子裡濕漉的水色只讓她的眼睛更美得勾人。
孟江遙和她對視了會兒,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搖頭:「難怪,真的是難怪。」
「難怪什麼。」
孟江遙:「難怪他明明討厭所有動物,包括人,卻這麼執著地等著你,還非得是你。」
林青鴉不語。
孟江遙笑完:「可你又為什麼會和他走到一起呢。」
老太太伸出手,拉住了林青鴉的,扣在桌上。那雙溫熱又枯槁的老人的手像安撫似的,輕輕拍林青鴉的手背。
她說:「你和唐亦,明明是最不相同、甚至極端相反的。你善良溫柔,克己守禮,連狠話都不捨得說盡,更別說做;而唐亦,他冷血,狂妄,不擇手段……」
「唐亦很好。」
林青鴉看著老人的眼睛,緩慢而堅定地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她輕聲,說得認真――
「而我沒那麼好。這兩者都是您的成見。」
「?」
孟江遙轉過來,凝視林青鴉數秒:「你真這麼覺得?」
林青鴉點頭。
孟江遙又笑了:「你知道換了別人坐在你這個位置,她們會怎麼說嗎?」
「他們會和我說相同的話。」
「不要以己度人了,」孟江遙笑著努嘴搖頭,「她們一個字都不會替唐亦抱不平,因為她們或更擔心自己、或有所圖,所以她們不敢。」
林青鴉蹙眉,本能想反駁。
卻被孟江遙不疾不徐地堵上:「就像唐亦小時候在唐家的那幾年,不管他被唐S他們折磨得多麼慘,從沒一個人敢對他施以援手。」
林青鴉臉色一白。
孟江遙似乎預見了,回頭:「你看,連我說起過去很多年的事你都還是會覺得難受。唐亦喊你小菩薩是麼,他真沒叫錯。」
林青鴉攥緊指尖:「就算他們不會,至少唐亦不是你說的……」
孟江遙:「那你再猜,如果換唐亦坐在這兒聽見我說起這些,他會什麼反應?」
林青鴉眼神一顫:「您不能那樣做。」
孟江遙:「為什麼?」
「因為那樣――」她氣得雪白的眼瞼都微微發紅,「不配為人長輩。」
這大概是小觀音一輩子說過的最重的,最不敬長輩的話。
孟江遙一愣。
然後她笑著擺手,轉回去倚進藤椅里:「唐亦不會在乎的。我說了,他不喜歡任何動物,也包括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所以誰說什麼他都不會在意,只要和你無關――這就是他的冷血狂妄,不信你隨便去試探他。」
「……」
林青鴉無話反駁。
她已經想起不久前那個晚宴,洗手間外的長廊上,那些聽得她胸口窒疼的話被唐亦聽見,他卻視若罔聞,甚至言笑自若地挑逗她。
仿佛那些話里被輕賤的人不是他。
林青鴉用力地闔了闔眼。
她不敢往下想,越想那種撕扯的肺腑都疼的窒息感越席捲來,她不想在這個冷冰冰的地方失態。
而孟江遙就好像察覺她的情緒,很隨意散漫地就把話題引向別處,好像這真只是一場普通的閒談。
直到日薄西山,廚房來人向孟江遙徵詢晚餐安排。
林青鴉婉拒了孟江遙的用餐邀請。
臨走之前,林青鴉起身告辭,卻又在下台階後停住步伐,她轉身望向那個輕捶著腰起身的老太太。
「您今天叫我來,是為什麼。」
孟江遙回頭,無辜地問:「我沒有說嗎?」
「沒有。」
「上了年紀還真是健忘……只是話家常,唐家冷冷清清,活人都沒幾個,唐亦是不會踏足一步的,我有些時候也想找個後輩說說話麼。」
林青鴉凝眸不語。
孟江遙:「你不信?那你以為我為什麼叫你來,就這麼放心跟來了?」
林青鴉沉默兩秒,垂眼:「我想您要提醒我,當初作為唐家救他脫困的條件,我承諾過不再和他交集。」
孟江遙:「你當年不是照做了?」
林青鴉欲言又止。
孟江遙笑道:「而且我從不拿別人的錯懲罰自己――承諾履行與否是你的選擇,心安或愧疚是你的結果,和我有什麼關係?」
林青鴉啞然。
見孟江遙確實沒有再談什麼的意思,林青鴉告辭轉身。
走出幾步去,身後拎起園丁剪的老太太突然想起什麼:「哦,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
「?」林青鴉回身。
孟江遙:「你有個未婚夫,是冉氏傳媒老總的獨子,對吧?」
林青鴉心裡微微冒出點不安的預感:「您認識?」
孟江遙:「我只是剛巧知道,唐亦最近籌劃了件不太光彩的事,十分鐘前他以你那個未婚夫的名義,把你外公外婆接往某個餐廳――最多半小時就會到。」
林青鴉眼神一緊,心底的不安頓時成倍擴散開。
孟江遙轉回去,手裡的園丁剪抬起來,朝著而前的灌木類植物比劃:「地址我已經讓人給你那個助理了,你往外走,會有人把她還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