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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眸,反握住唐亦的手,壓著哭腔又帶著輕淺無奈的笑,「罵」他:「你是不是傻啊,唐亦。」
唐亦抬了抬頭,一滴琥珀色的酒隨他動作,恰巧從他烏黑的發梢落下來,掉到林青鴉的手背上。
唐亦眼神里似乎清明了點:「你不喜歡蓮花嗎,小菩薩?」
「喜歡,」林青鴉只能順著他哄,「可你澆得太多了,蓮花要淹死了,必須要擦一擦。」
「多了?」
「嗯,多了。」
「……」
唐亦這才鬆開林青鴉的手腕。
林青鴉連忙拿毛巾給他擦拭頭髮,還有發尾下滴著酒的濕漉的頸旁和鎖骨窩。而被擦的那人懶洋洋得像只困得不行的大獅子,眼皮一點點耷拉下去,也不動,就靠在茶几隨便她。
直到林青鴉微翹起來的小拇指不小心從他凸起的喉結上划過去。
「唔……」
「大獅子」動了動他的黑捲毛,從喉嚨里悶出聲沙啞又要命的哼聲。然後他靠著頸旁小菩薩涼冰冰的手,輕慢地蹭了蹭。
林青鴉的手驀地一停。
她僵了好幾秒,毛巾被她發白的指尖攥得生緊,幾乎發顫。但那點情緒很快就被它的主人抑下,被攥緊的毛巾繼續在敞開的襯衫領口間輕拭。
越往下擦,小菩薩的臉越後知後覺地紅起來。
等終於把露在外面的地方都擦乾了,林青鴉原本雪白的臉頰早就紅得欲滴。
她慌亂地從抽屜里又拿回一條新毛巾,塞給唐亦:「你要把衣服換下來,身上的酒也要擦一擦,我去你行李箱裡看一下,應該有換洗的衣服。」
「……嗯。」
唐亦醉意里啞著聲,聽話地接住毛巾。
林青鴉說話時一直沒再敢抬眼認真看他,直到這會兒起身離開前,就見靠著茶几的唐亦已經解開了兩三顆襯衫扣子,被琥珀色酒漿染濕過的胸膛在襯衫邊緣若隱若現。
「唐……唐亦!」
林青鴉嚇了一跳。
小菩薩哪見過這種場面?
她臉上溫度頓時就灼到頂峰,本能地攥著手裡半濕的那條毛巾轉回去,背對那人,「你……你不能在這兒換衣服啊。」
她聲音慌得發顫,聽起來像是要帶上哭腔了似的。
這一次她身後的沉默尤為地久。
久到林青鴉忍不住想回頭看看他是不是睡過去了,可又不敢,心底掙扎里才聽見身後聲音沙啞低懶。
「為什麼,不能?」
這一次,那人話聲里的情緒和方才「種蓮花」那會兒的神智迷濛有了明顯的區別。
可惜林青鴉慌得太厲害,完全沒注意。
「客廳的窗簾還……還沒拉,」林青鴉攥著手指臥室,「換衣服要回房間才、才行啊。而且我還沒給你找到換洗的衣服。」
「那我回房間等你?」
「嗯,嗯。」
聽見身後沒了動靜,林青鴉屏了好久的那口氣總算能放下來,她還是沒敢回頭看,快步朝一直收放著唐亦行李箱的次臥走去。
直到次臥房門關合,她身後茶几前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才垂了回去。唐亦手指勾著襯衫領口,晃了晃。濕透的襯衫貼在身上。
他輕皺起眉。
酒精帶來的神經興奮刺激還在,但基本的分辨和判斷控制能力,已經在小菩薩受驚之後的那聲驚呼里被叫回來大半了。
這種飄忽的眩暈感和理智同時存在的感覺非常奇妙,唐亦也是第一次體會,他扶著茶几起身,走向主臥。
剩下兩三顆襯衫扣子懶得解了,唐亦邊走邊把濕得薄透的白襯衫從領口拽下來,泛著水色的光順著流暢的肩背線條蔓上去,微卷的黑髮被他輕甩了甩。
唐亦單手扣開黑色長褲與腰腹分界線前的金屬扣,不知道想到什麼,修長的指節又停住。
薄唇輕勾了下,半濕的捲髮下那雙眸子卻更暗下去,他走到主臥門前,推門進去。
動靜來得比唐亦意料里早很多。
幾乎是他剛進主臥不久,就聽見沒有完全關合的房門被輕輕叩響,隔著木門輕得溫軟的聲音傳進來。
「唐亦……」
唐亦走回門旁,半裸的上身虛靠著門:「嗯。」
林青鴉安靜好幾秒,輕問:「你能自己拿衣服嗎?」
「?」
「我把行李箱給你放到門口,好不好?」
「……」
酒精一定程度上麻痹了唐亦的思考能力,所以在行李箱被他從空無人的門口拎回來前,他都沒想明白林青鴉「出爾反爾」的原因。
直到拉開行李箱的衣物層拉鏈,唐亦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防塵塑封袋裡的男士內褲。
扣住行李箱,停了兩秒,唐亦低頭笑了出來。
?
煮解酒湯的全程,林青鴉都是紅透了臉的。越是想這熱度消褪情緒它越是不聽,一直持續到她端著盛解酒湯的青瓷碗從餐廳出來。
在主臥外輕叩房門時,林青鴉的耳垂還是染著余紅的。
叩門聲後,裡面低低應了一句。
林青鴉問:「我把解酒湯煮好了,可以進去嗎?」
「嗯。」
林青鴉按下門把手,走進主臥。習慣性地帶上房門後,她剛一轉身,抬頭,就陡然愣在那兒――
蜷著長腿坐在床尾凳上的男人轉回來,黑捲髮,懶淡眉眼,繃緊的長褲,哪裡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