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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句話就將林衛國給問住了,陳紅兵一個大學生從城市來到團場,這團場雖不是農村,可畢竟不是城市戶口,誰吃飽了撐得沒事幹拿著好端端的城市戶口不要,跑到這沙包窩子裡過活?定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原因。
「這事兒究竟怎麼回事還不知道呢,我瞧著小姑子不太願意說,」趙國興回想中午林瓊的表現,「要不回頭你問問她?」
「我怎麼問?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問這事兒?」林衛國為難,「還是你去,你們女人家好說話。」
趙國興沒感應承下來,中午瞧著小姑子可不是個好說話的人,搞不好傷了姑嫂關係,她不由想到了自己,可不就是和嫂子搞不到一塊去嗎:「還是再等等吧,總不能一直瞞著人,要不你去陳醫生那探探?」
「我去探什麼?人家陳醫生可啥也沒說。」
「就是啥也沒說才讓你去探探啊,別的且不說,他如何從詩城來到咱這修造廠是不是得先弄明白?他若是當真對小姑有意思,你問他必然會說。」
林衛國細細一想,似乎是這麼個理,不由點了點頭:「回頭我尋個由頭問問去。」
林衛國連著幾天都是心事重重,將妹妹帶來後,他專門往老家拍了電報,又寫了信說明原因,也勸父親趕緊去把親事退了,一個多月前,他收到大弟弟林衛民的回信,才知道林瓊結親之事的始末,原來當年那家人在男方腿摔壞後怕他們家退親,提前送了彩禮,而那些彩禮也全都給林瓊治療肺結核用完了,這也是為什麼他爹一直不願意去退親的原因,這事兒林瓊並不知道,所以一直不肯嫁。
林衛國哪能想到還有這樣一番內情,雖說那家人動機不純,可畢竟是人家送的彩禮錢救了林瓊的命,但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讓林瓊賠上一輩子,這事兒他想得通透,第二天就給老家匯了款,又拍了電報,讓老家趕緊把彩禮錢還了,再退親。
前幾天老家回信了,說是已經按照他說的退了彩禮錢,親也退了,雖然有些波折,可到底圓滿解決了,林衛國也將此事告訴了林瓊,如今林瓊算是自由之身,想和誰談對象都行,若她真看上了陳醫生,他還真得去把把關才是,可如今妹妹沒主動提出來,他自然不好去問,可探探陳醫生的底還是可以的。
林衛國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想通其中關節,隔日就去了衛生室,正好有人看病,少不得等上一陣子,待陳醫生忙完了,專門洗了個搪瓷杯子給他泡了茶。
林衛國端著茶杯心裡頭琢磨起來,衛生室來過不少次,喝茶這可是頭一遭,看來確實有貓膩,他不動聲色,問道:「我聽林瓊說針打完了,你看還用再打幾針鞏固鞏固嗎?」
「還是去團部衛生隊做個檢查再說,我這也沒法做詳細檢查。」陳紅兵實事求是地回答,平時他倒是挺能說會道的,今個兒也不知是咋了,看見林衛國就覺著心虛緊張,手裡頭出了一層汗。「這還得多謝陳醫生你,要不是你提議去衛生隊做檢查,林瓊這病還不知道要拖到啥時候呢。」林衛國不是個善於套近乎說恭維話的人,這一番話倒是真心話。
「我是醫生,這是我該做的,林大哥客氣了。」陳紅兵這聲大哥叫的自然,倒是將林衛國給弄得不好意思了,他瞥了眼牆壁的爐子,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煤燒完了,再不加火該滅了。」
「我來我來——」陳紅兵連忙過來搶火鉤子,卻被林衛國搶了先,只好作罷。
林衛國用火鉤子打開爐蓋將鐵皮撮箕里的煤倒進爐子,蓋上爐蓋,一轉身,陳紅兵就站在他身後,「你怎麼起來了,坐下坐下,坐下說。」焉然一副將自己當成主人的架勢。
待陳紅兵坐定,林衛國才道:「你可是詩城醫科大的大學生啊,怎麼跑我們這小地方來了?怎麼著也該分配到大醫院啊,到這兒真是大材小用了。」
「都是為了祖國建設添磚加瓦,哪有什麼大材小用。」陳紅兵客套話脫口而出,說完察覺不對勁,怎麼能拿敷衍領導的那套對付林衛國呢,他頓時不知所措了。
果然,林衛國聽見他這話也覺得這天有些聊不下去了,可他來的目的還沒達到了,不能走,他端起搪瓷茶杯喝了幾口茶,繼續道:「你一個人來這兒你父母也放心?」
陳紅兵再不敢大意,舔了舔下唇,道:「也是沒法子,在詩城出了些事兒,也算是躲這來了。」
林衛國一聽心裡頭疙瘩一下,莫非是犯了錯怕勞改逃了,這哪成,不是毀林瓊嗎,他頓時就不想聊下去了。
陳紅兵一瞧林衛國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岔了,連忙又道:「詩城市長說親,我不想娶,這才申請到偏遠地方。」
「啊?」林衛國有些反應過不了,要不要這麼巧,都是躲親事,莫非這是緣分。
陳紅兵見林衛國發呆,以為他不信,又詳細說道,「市長侄女和我是校友,無論是面子情還是里子情,我都不好拒絕,況且我分配的事又攥在人家手裡,我不願父母為難,也不願為難自個兒,索性打申請去基層,原本是去農八師下屬的團場,可畢竟還在詩城地區,呆了幾個月他們依然不死心,我這才自請調到更偏僻的地方,就來了這兒。」
林衛國頓時就明白了,這是女方看上他了,想用強權讓他低頭,好,有骨氣,是個好小伙兒,配的上林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