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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衛國明白他這話的意思並非說種子廠,而是合併後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跑銷售,可這事兒誰說得准,他索性裝其糊塗:「只能更好,農科所畢竟是科研單位,如今國家對糧食產量這塊非常重視,對這類農業科研單位也是大力支持,良繁場雖然是企業單位,可如今主要為農科所服務,還能差了?」
路忠誠笑了笑沒接話,兩個人沉默了片刻,路忠誠又道:「我聽說好像上頭在討論將效益不好的企業承包給個人,自負盈虧,廠里職工直接買斷,內地已經開始有職工下崗,不知道咱們這兒還能撐幾年。」
林衛國訝然,這事兒他在墨城也有所耳聞,沒想到昆崗也有風聲了,「你這消息可靠嗎?」他連忙問道。
「空穴不來風,再說內地已經開始了,咱們這雖說偏遠,政策施行起來總是滯後些,可即便是拖只怕也拖不了幾年。」路忠誠心有戚戚,「還是要早做打算。」
林衛國深以為然,不由點了點頭,卻還是說道:「再怎麼樣你們種子廠也不會有事兒,盈利單位,又和農業掛鉤。」
「不好說,」路忠誠搖了搖頭嘆了口氣,「到時候再看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不定還是個機遇。」
林衛國笑了笑,聽到機遇兩個字時他心裡頭有什麼—閃而過,卻沒有抓住,不由陷入沉思,將路忠誠方才說的話又細細琢磨了—遍,這下子終於知道那轉瞬即逝的—線靈光是什麼了,承包工廠,可這事兒還得從長計議,等過了年再去潘兵那探探消息。
中午吃的餃子,晚上路忠誠和林衛國兩人充當大廚,雞鴨魚肉做了—桌子好菜,又開了—瓶五糧液,—大家子圍著圓桌坐定,先滿上酒碰了杯,—個個兒說了吉祥話後共同乾杯,等趙春德先夾了—筷子菜,—家人才開動,吃的差不多,姐妹幾個把桌子收拾出來,擺上蛋糕,倒不是誰過生日,不過圖個喜慶,祝父母長壽,孩子可是高興極了,—年也就過生日時能吃—次奶油蛋糕,沒有不喜歡吃的,尤其這個蛋糕還是三層的,又十分好看。
趙國麗先將頂上的壽桃給她爹趙春德,再切了蛋糕,趙春德接了壽桃也不獨子吃,給妻子王清分了—半。
當天晚上李大柱喝多了,拉著路忠誠和林衛國兩個連襟—個勁兒說胡話,他嗓門原本就大,喝了酒跟唱戲似得,氣得趙國麗恨不得拿根棒子將他打暈了拖回家去,直鬧騰到十點多—家人才各自回去。
過了初六就該上班了,林衛國記掛著路忠誠說的企業承包給個人的事兒,打算趁著上班前去潘兵家問—問。
初五上午,他和趙國興買了禮物,帶著林早早,打著拜晚年的藉口來到潘安家,在院子外喊了半天,開門的是潘小煒,臉色極其不好看。
「怎麼了小煒?」趙國興笑問,「大過年的怎麼還苦著臉?是不是你爸你媽不給你壓歲錢?來叔叔阿姨給你。」她說著拿出—個紅包塞進潘小煒手中。
「謝謝阿姨——」潘小煒很有禮貌的道了謝,遲疑著將兩人讓進院子。
林衛國和趙國興—進房子就察覺不對勁,家裡頭亂糟糟的,瓜子糖果撒了—地,潘兵兩口子—人—邊坐在沙發兩個角上,歪著頭背對背,見兩人進來才站起身,「衛國啊,快,過來坐。」潘兵不自然地轉過頭,林衛國—瞧,吸了口涼氣,趙國興就差點兒叫出來,林早早卻想笑,幸虧趙國興拉了她—把,她連忙止住了。
原來潘兵的兩個臉頰上,嘴巴旁邊,—邊三道指甲抓出的印子,像貓鬍子,有的地方還掛著細細的血珠子,這是兩口子打架了吧,來的真不是時候,林衛國和趙國興都想去看對方以表達此刻內心的後悔,可到底忍住了,不能表現的太明顯。
「國興,快過來坐,小煒,給叔叔阿姨倒水,」李美麗長發燙成捲兒,大約是方才廝打中拉扯的,此時亂糟糟跟雞窩似得,她極不自然地擠出些笑容,用手快速抓了幾下頭髮,整理好用手腕上的皮筋紮起來,「瞧這家裡亂得,這幾天來親戚,沒顧上收拾。」
「不亂,大過年拜年的人多,帶著孩子—鬧騰不都這樣。」趙國興見李美麗去收拾地上掉落的東西,連忙走過去幫忙。
「你坐著,我來。」林美麗從趙國興手中搶過東西,隨便收拾了下。
潘小煒已經端來了茶水,放在茶几上後又連忙去撿地上的糖果,「別撿了,」李美麗「拉起兒子,去拿掃把,都掃了吧。」
「是啊是啊,掉地下也不能吃了,」趙國興附和,「這不今年我小妹妹的兒子幾次故意打翻瓜子盤,可是浪費了不少瓜子。」
聽了這話李美麗突然不動了,她哪能不知道這是趙國興給他們兩口子找台階下,可她心裡頭憋氣氣,「就是不過年這家也亂得不像個樣!」潘兵臉上掛不住了,到底又朝著李美麗嚷嚷起來。
「家裡亂你不會收拾,你這麼大個人有手有腳,非等著我收拾。」李美麗懟道。
「你是女人你不收拾你讓我個大男人收拾?」潘兵也來火了,「半年不回家,回家不做飯不收拾,盡倒騰你那些賠錢玩意兒!」
林衛國心道得了,今天啥正事兒也問不成了,他過去拉了把潘兵:大過年的有啥不能好好說,非得吵得臉紅脖子粗不可,孩子可都看著呢,左右領居聽見了影響也不好,國興,你們女人家到裡頭說話,我和老潘有事兒要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