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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快走快走,要遲到了。」李雪松剝了雞蛋皮,幾口塞進嘴裡,撐著脖子硬是咽了下去。
團部一中離林早早家大約一公里路,倒也不算遠,而且路上汽車少,昆崗又是偏遠邊塞,拐子也少,獨自上下學還是較為安全的,何況家家戶戶不是上班就是種地,哪有功夫送孩子,再說孩子都散養慣了,皮實,別說離學校一公里,便是連隊裡四五公里外的孩子照樣小小年紀就自己騎自行車上學,趕上冬天出門早時天還沒亮呢,路上黑漆漆的,就拿著手電筒照明。
三天後,趙國興催促林早早去她大姨家,林早早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才道:「媽媽,我今天自己去上學,不跟龍龍表哥走了。」
「為什麼?」趙國興正在收拾碗筷,聞言抬頭。
「龍龍表哥走得太快,我跟不上,再說,我自己也知道路了。」
「你自己能行?」趙國興不太放心。
「有啥不行的,我看路上好些和我差不多大的學生呢。」
「行吧,那你放學去修造廠還是去你大姨家?」趙國興遲疑片刻,到底應了。
「哪都不去,我回家,你給我家門鑰匙。」林早早不愛去修造廠,都是鐵疙瘩,叮叮噹噹太吵,也寫不成作業,她表哥李雪松就是自己開門回家,脖子上掛著鑰匙,別提多神氣了。
「你會開門?」趙國興一邊問一邊已經掏出鑰匙串取下兩把家門鑰匙。
「我早就用爸爸的鑰匙自己開過好機會門了。」林早早自豪道。
趙國興從柜子里扯了一截子紅色腈綸毛線,對摺三股搓成繩子,穿上鑰匙後兩頭捻在一起打了結,遞給林早早,「打不開門就去你大姨家。」
「你就放心吧。」林早早將鑰匙往脖子上一掛,蹦蹦跳跳出了門。
「進家一定要鎖好門!」趙國興的叮囑聲傳來。
「知道了。」林早早頭也沒回,話音未落人已衝出了院子。
學校和修造廠之間隔著個糧食加工廠和食品加工廠,糧食加工廠和食品加工廠之間有一大塊空地,堆滿了稻糠,林早早跟著表哥李雪松上下學時看見過孩子在稻糠堆里玩耍,她也想去,可表哥不讓,今天放學獨自回家,中午時間短來不及,下午正好過去玩會兒。
稻糠堆又高又蓬鬆,快趕上糧食加工廠的圍牆了,林早早一腳踏進去直接沒過膝蓋,像是踩在雪中,有意思急了,她手腳並用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最高處,整個人朝後一倒,就陷進了稻糠里,再爬起來從頂上滾下來,滾到一半就滾不動了,非但滾不動,整個人都被上頭滑落的稻糠給埋住了,鑽出來再爬上頂,又捧起一把稻糠從空中灑下來,她自小喜歡畫畫,尤愛頭頂高髻,身披輕紗的古裝美女,這般一撒,怎麼就覺著自己好像散花的天女啊。
林早早笑得合不攏嘴,自娛自樂玩得帶勁兒極了,上上下下來回跑,也累得上氣不接下氣,躺下就不想起來,隨手一抓胸前,卻抓了個空,她一愣,低頭一瞧,原本掛在胸前的鑰匙怎麼不見了!
完了,林早早哪裡還躺得住,翻身爬起來到處看到處找,可方才上上下下折騰的次數太多,莫說不知道掉在了哪裡,即便知道這會兒恐怕也被深埋在地下,□□的可能性極小,那也不能不找啊,早上才拿的鑰匙,下午就丟了,回家如何向媽媽交代。
「你幹嘛呢?」林早早到處扒拉稻糠,身後突然有人問話,她回頭一瞧,是個濃眉大眼的男孩,個頭比她表哥矮些,估計是三四年級。
「我——」林早早莫名委屈,「家門鑰匙丟了。」
「丟哪了?」男孩看了看稻糠,「丟這兒了?」
「嗯。」林早早點了點頭。
「起來吧,別找了,」林早早跪在稻糠堆上扒拉,下半身都埋在裡頭了,男孩將她拉起來,「掉這裡頭啥東西都找不著,別費勁了,回家去吧。」
「不行——」林早早鼻子一酸,哇一聲哭了出來,「沒鑰匙怎麼回家啊!」
男孩一看她哭急了,「你別哭啊,你別哭,我幫你找還不成嗎?」
林早早破涕為笑:「你說話算數?」
「算數,我不騙小孩。」男孩挺了挺胸,小大人似的。
「我才不是——」林早早心想我都能自己拿家門鑰匙了怎麼還能是小孩,可轉眼又想到鑰匙丟了,不免有些心虛,『小孩』兩個字就沒說出口。
「行行,你不是行了吧。」男孩怕她再哭,敷衍著,「是在這裡掉的鑰匙嗎?」
林早早搖頭:「不知道掉哪裡了。」
男孩訝然,瞪著眼看她。
林早早前後左右地指:「就在這一片,上頭,下頭,還有那邊,那邊,我都去過,不知道到底掉在哪裡了。」
男孩見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一頓亂指頓時後悔了,這上哪兒找去啊,可他都答應人家了,總不能失言啊,沒法子,找吧。
兩個孩子跪在稻糠堆上漫無目的地扒拉,直到太陽快落山還沒找到,男孩撐不住了,說道:「要不,別找了吧。」
林早早一聽急了,大聲說道:「你說話不算數,你說幫我找,沒找到你就不找了,你騙人,你撒謊,騙人是小狗,你不是好孩子!」
「我也沒說不找啊,這樣,明天,明天放學我再幫你找,我得回家了,再不回去要挨揍。」男孩讓她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你也趕緊回家吧,回去晚了你家裡人不打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