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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悅在黑暗中鄙夷地瞅了林墨一眼,
「你那篇作文考試時就被監考老師給注意到了,監考老師是三班的朱乃春,語文考完了整個辦公室就立刻傳瘋了——語文天天考一百四那小丫頭居然敢寫散文!」
林墨:「……」
齊悅:「還只用了半個多點小時!」
林墨:「……」
齊悅嘆了口氣,咬牙道,
「關鍵,寫的還特!別!好!」
林墨:「……」
被冠名「魔鬼頭」的小姑娘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那篇作文,是她因為前面小說閱讀看的有些入迷,答題的時候一直在吐槽題目出的多麼多麼變態、估計作者本人寫這文時都沒想那麼多,
才導致後面作文寫晚了,
不想寫議論文、太死板、太說大話,記敘文又來不及時間組織結構框架,
就乾脆放飛自我寫了篇散文。
林墨剛考完時,本人也沒想到這作文還能一下摘取滿分60分。下滿分作文的時候林墨都愣了眼,
琢磨了半天,只能以「閱卷老師看了那麼多議論文估計已經看吐了所以看到一篇散文才會做出如此錯誤的決定」,來安慰自己受寵若驚的小心臟。
齊悅繼續誇讚著林墨的作文,
一行人不知不覺走到了學校西門口前的路燈下。
「墨墨。」齊悅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帆布鞋,一下一下踢碎石子。
林墨也跟著頓住步子,站在旁邊等她的下半段話。
齊悅一撓脖子,好半天,
猛地伸出胳膊,抱住了她的小同桌,
「墨墨,」
「其實我們全班同學,一直都覺得、你——」
「特別厲害!」
林墨一愣。
齊悅的聲音,繼續顫抖著響起,
「真的……所以,明天,一定要加油!」
齊悅鬆開林墨,站在林墨的面前,很認真地注視著她的小同桌,
做出一個鼓勁的動作,
「你一定沒問題的!」
林墨的胸口,仿佛被什麼東西突然堵住,
不是難過也不是悲傷,是一種名為「激動」的情緒。
她一直以為,自己在這條可能看不到光的路上,單打獨鬥。
除了段琛陪著她,
就只有段琛,從始至終無條件相信著她。
現在卻突然得知,
原來,還有那麼多那麼多的人,在看不見的地方,
默默支持著她。
「謝、謝謝……」
林墨伸出手,攥住了齊悅的胳膊,
眼睛中閃動著些許盈盈淚水,微微笑了一下,
「你們也是,」
「大家明天——一起加油!」
幾個女生先出了校門,對著一中的西大門,
手牽著手,最後做了一個鞠躬禮。
林墨感慨著看著大門外,有摟著肩膀讓家長給拍照與校門留念的,有擁抱著掉眼淚的,還有跟天天撕紅了臉的看門老大爺含著淚光說「大爺其實您的自行車車胎是我們幾個扎的……」。
後天高考完,
就沒有這個機會了。
林墨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件藍白相間的校服,今天晚上應該是她最後一次穿著這件被眾多一中學子從入學那天起就開始吐槽「防水防油可擋世間一切物質與非物質」的神奇衣服——校服,
平日裡明明那麼不想穿,冬天的時候恨不得把家裡所有的外套都套在外面將這身醜醜的校服給掩蓋住。
以前真的不理解,為什麼那麼多高三畢業後的學長學姐,回來時含著淚,愛不釋手撫摸著他們的校服,
現在終於輪到他們來不捨得了。
段琛從路邊陰暗處推著車子走過來,輕輕靠在林墨的身後,
關切地問,
「怎麼啦?」
林墨搖搖頭,吸了一下鼻子,眼圈有點兒紅,
「沒什麼,」
「就是……有點兒感慨。」
「過了今天,過了明天後天,我就……再也不能穿著這身丑不拉幾的衣服,一步步走在這條三年來走過無數次的道路上了。」
學子對母校的不舍,
這種感情,
在高中畢業那一刻,
尤為劇烈。
或許很多年後,你功成名就衣錦還鄉,
穿著西裝革履皮鞋擦得錚亮,頭髮梳的錯落有型,高雅的長裙勾勒出完美的身材。
然而走過曾經讀書的校園時,
卻依舊會懷念那些年,穿著丑到爆的運動校服,
在漫天的楊柳樹下,
肆意奔跑。
那是青春的滋味,
是人一生中,最純粹與爛漫的時光。
段琛看到了林柏停靠在學校西門口對面馬路邊緣的黑色奔馳,
他停下車子,走到林墨面前,
伸出手,擦了擦小姑娘含著淚水的眼眶,
溫柔一笑,
「時光總會逝去,」
「可前方等你的,是未來的希望!」
林墨吸了下鼻子,
紅著眼睛,
用力點頭,
「會的!」
「謝謝你,段琛。」
「謝謝你,陪我走過了這場青春的旅途上,最泥濘的那段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