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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在執著著,希望錯的人能給一個認錯的態度,
到最後,都會成為你的不懂事。
*
林墨跟著父母,回到了家。
大概是真的打累了吵厭倦了,
母親摔了門回屋,
林墨換了衣服,從洗手間走出,
林柏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仰著頭,
讓林墨過來。
也沒讓林墨坐,也沒準備開場前的噓寒問暖,
男人看著天花板,
聲音淡漠地,對站在客廳與走廊連接處的女孩,
說道,
「我和你媽媽給你約了市醫院的精神科。」
「林墨,我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教育你了。」
「學校里的老師來說,說你跳樓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精神上的問題,那就快去醫院治療。」
「真的精神出問題,學校建議休學治病。」
「我們夫妻兩個人,就你一個孩子……」
「真病了,就治,別耽誤時間每天在學校還痛苦。沒病的話,醫院給開下證明,學校也就不會……」
「爸爸,」林墨抬起頭來,用同樣淡漠的目光,已經到了什麼都敢說的地步,摸了摸頭頂的被扯掉頭髮後撕裂的傷痕,
問男人,
「你們讓我去看醫生,」
「究竟是關心我的身體狀況,還是只是為了讓醫院給我開證明,證明我沒病不用休學可以繼續高考。」
「……」
「爸爸,我是個人,」
「不是你們養的畜生!」
「林墨,如果你都這樣問了,」林柏直起腰,看向林墨,聲音聽不出任何心疼啊還是關心啊還是憤怒啊,
就像是在審視一個陌生人,
「那我就直說吧,」
「我們就你一個孩子,你的身體狀況我們不可能不關心,」
「其實你那個同學段琛的父親余教授今天和我談了,說如果真的想看心理醫生,不能去市里找市醫院的精神科,那兒的醫生沒用。他有合適的資深醫生推薦,都是留美回來的專家。」
「但你覺得,你需要嗎?我和你媽媽太了解你了,你這小孩,從小就這樣,做事偏激了些,根本不是什麼心理疾病。」
「還有一年就要高考了,都已經拼了那麼多年,為什麼這一年,就不能忍忍……」
「……」
林墨閉上了雙眼,
是啊,她的確是沒病,
每天腦子都很靈光,
住在段琛家裡時,還能和喜歡的男生黏黏糊糊,
連抑鬱症,都夠不上!
「我知道了,」林墨沒什麼情緒地點了一下頭,
「我去。」
聽到,那份反抗的希望,
咔嚓一下,
破碎的聲音。
壓抑的夏天,
暴雨即將降至。
林墨任憑空氣中的水汽拍打在臉上,
眼淚早已流不出,
她知道,
大概是,輸了。
輸的一塌塗地。
她突然很想笑,
頭皮在痛,
那些流著血的傷口,
仿佛在笑著她的自不量力。
十七八歲,
還沒等到人生的綻放,
就一頭扎進了望到底的黑暗。
那為什麼,又要讓我,連做白日夢的機會,都不能有呢。
嗡——
林柏放在茶几上的手機,突然一陣震動。
地毯都在搖晃。
林墨看了眼那手機屏幕上的字,
隔得很遠,她卻莫名看清楚了上面的人名——
【盛老師】。
*
段琛的字典里,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
余教授說,這一家子真的是——無可理喻無可救藥!
「將來要是你真的跟林墨這丫頭在一起……可能……唉!」
段琛說,
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將客房內的東西,一樣一樣收拾回自己的房間,
望著已經不在了的、但還保留著那溫柔的熟悉的氣息的每一個角落,
段琛突然感覺到眼睛一酸,
抱著箱子的手,一下子就鬆了。
紙盒砸到了地毯里,
裡面小時候的玩具骨碌骨碌滾落了出來。
一條鮮紅色的紅領巾,在黑暗陰沉的屋內一角,
隨著窗外傾盆而下的大雨、狂風,
吹的邊角飛揚。
【小時候,只要學校里要求買什麼資料,我爸爸媽媽一定二話不說就給我買全套的,老師說什麼他們都覺得老師說得對,所以當年我沒發到紅領巾,就算後來爸爸媽媽知道了是有內幕的,也從來沒告訴過我。】
【他們,一直都說,老師這麼做,還能害了你?】
……
盛路被最近選拔化學優秀教師的事情,搞得忙到飛起。
材料太多了,頭頂還壓著一個林墨的事件。
學校里的意思,讓他去勸一勸,林墨最好能開出來沒病的證明,實在不行乾脆休學——
「不然對你教師教育方面的評價,有可能會有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