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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箐倒是沒有催她,她托起白瓷茶杯, 悠閒的喝著。
過了一會, 尤蓮蓋上了劇本, 站起身來:「好了。」
「好了?」姚箐挑眉看了尤蓮一眼, 再垂下眼, 她的氣勢就全變了。
前一秒還悠然被她托在手中的茶杯在下一秒就被她重重的擱回到茶桌上,與此同時,尤蓮聽到她問:「誰准你去的?」
這句話語裡飽含怒氣。
尤蓮不由的看了她一眼, 她坐在那, 背比剛才更挺了一些,坐姿十分端莊。她唇線緊繃, 一雙眼裡滿滿都是怒火。
前輩入戲好快, 有細節, 而且好真實,真實的讓她不由的就有些慌張, 但好歹她還沒把台詞忘了,而且這種慌張的情緒也是需要的。
「我……」尤蓮昂起下巴,故作強硬道,「誰准我去我才能去嗎?人家可以去我為什麼不能去?」
「還學會頂嘴了!」姚箐怒道,「學生學生,首要任務就是學習,起義不過是莽夫之舉,沒有真才實學,你拿什麼來救國治國?」
尤蓮聽到這裡,倒不慌了,義正言辭道:「學生是國家的『未來』,『未來』要是不說話,不來出這個頭,那還能有未來嗎?」
姚箐重重一拍桌子:「誰准你去出這個頭了?」
尤蓮一怔,似乎終於明白母親生氣的點其實是在這裡,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朝她看去:「母親,您這也太自私了!」
「我自私?」姚箐怒極反笑,看向她最後只剩神傷,「我在學堂里天天聽到消息,不是哪個學生被抓了就是哪個學生被誤傷了……」她說到這裡,微微耷下了肩膀,終於卸下了無堅不摧的盔甲,露出幾分頹然,「你父親為國捐軀,只剩下咱們母女相依為命……」
然而她的示弱並沒有讓女兒憐惜。
「您總是父親父親……」她打斷母親的話,「父親已經死了,我就非得活在他死亡的陰影之下,不能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嗎?」她語氣堅定,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人生自古誰無死?」
姚箐:「……」
她似乎被這幾個字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都癱倒在了座椅裡面。
片段就到這裡結束。
念完了台詞,尤蓮仍舊站在原地。
她沒了剛才的強硬,有些忐忑的站在姚箐面前,等待著姚箐的評價。
姚箐整個人也放鬆了不少,她微微坐正了身子,沒有了之前作為一個母親所產生的擔憂跟無奈,她重新端起了茶杯,悠然的抿了一口。
放下茶杯,她目光落在尤蓮身上,認真的上下打量了一眼。
「演戲的經驗很少吧?」她朝尤蓮問道。
「是的。」尤蓮點頭。
姚箐放下茶杯,抿了抿嘴,繼續點評:「不會念台詞,說話混的,不面對著面聽不清,」她看了看她的胳膊,「動作僵的,不會身體表達,」側著頭想了想,「雖然對人物有一定的理解,但是不會合理表達,或者說,表達的很淺,無法讓觀眾產生共鳴。再說的簡單點,你就是站在那,帶了點情緒在念台詞,念的還不是特別好。」
一針見血的點評。
尤蓮並沒有覺得難堪,她甚至還有點興奮。
知道問題在哪,才能更好的進步,不是嗎?
「前輩,」她於是滿懷期待的問道,「我要怎麼改呢?」
姚箐抬了抬眼:「假如,你現在演的是一隻大公雞,你會怎麼表現?」
尤蓮:「……」
大公雞?會有人需要去演一個大公雞嗎?
啊,既然有人演猩猩,那應該也會有需要演大公雞的時候吧。
這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怎麼去演一個大公雞,這還真把尤蓮難住了。
她努力回憶著公雞走路探脖子的模樣。
「怎麼了?」姚箐等了一會,有點不耐煩,「沒見過公雞?」
「見過的……」尤蓮往前挪了一步。
腦海中的印象要怎麼去表現出來……而且,突然要扮公雞什麼的,讓人有點尷尬啊。
她弓著腰想像著公雞的模樣往前走了兩步……不用姚箐說,她自己都覺得尷尬。
「連只雞都演不好,」姚箐說,「你還想演人?」
尤蓮:「……」
這句話聽著沒有問題,但是感覺哪裡怪怪的……
她的脖子,僵硬的往前探了探。
姚箐被她逗笑,不過那笑聲里可沒有多少愉快,仍舊是她慣有的嘲諷:「你在尷尬?一個演員竟然會因為表演這種事尷尬?」
尤蓮滿臉通紅,被她說中心事頓時更加尷尬了。
「你不懂觀察生活。」姚箐最後搖了搖頭,沒有一味嘲諷到底,她站起身來,朝屋外走去,「過來。」
尤蓮乖乖跟上。
小院角落,有個雞圍欄,裡頭幾隻母雞和一隻公雞。
「表演是需要信念感的。」姚箐頭也不回的對尤蓮說道,「假如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演的東西,那又如何指望看的人能夠相信……」她說到這裡頓了頓,「現在跟你說這個也早了點。」她抬手指了指圍欄里的公雞,「要是想像不出來,你就看著模仿。」
「……好的。」尤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