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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念著馬爾克斯的《昔年種柳》。一鳴一開始也覺得煩,可當看到她念得竟然是英文原版——這就不得不叫一鳴佩服了,她是邊譯邊讀……一鳴從內心裡又不由自主召喚出由小就對她的「仰視感」。
第193章 193
說實話,哪怕作為一個女孩子,王一鳴見到雪銀河第一面都被她吸引。漂亮,漂亮,很精靈的漂亮。
那是個脆亮的秋日午後,秋雲不動。一鳴在水泥案子上打桌球,對手正手攻球打飛了,她轉身跑去撿球,拾起球站起來的一瞬間,仰頭看到不遠處父親和一個女孩兒在那頭走。
望見雙槓,女孩兒跑過去,雙手緊握雙槓的一根,邊壓肩膀邊和父親說話,她的肩壓得很低,黑髮梳成馬尾,隨重力垂下,最低處低於她臀部的最高點。
她的小腿腓腸肌拉得很長,掙脫運動褲,近腳踝處裸露出一段,和裸露的脖頸呼應,對抗重力向上,似乎一直延伸到臀部的最高點。
太陽被雲遮住一部分,遮不住的光金子般從雲彩邊緣傾斜而下,一陣風從無何有處升起,操場上的國旗、白楊樹的葉子和那個女生的黑髮朝一個方向飄揚。那一瞬間,一鳴且看不到她的臉,但是深深感到,她是高級太多的物種,漂亮健康得神造一般……
「爸!」一鳴跑過去,
女孩兒面龐轉過來,一鳴又是心一窒,實在好看,眉毛彎彎眼眸清澈如住有神明,她站直,風又來了,她抬手揉揉鼻翼,笑得又憨又有些不好意思。
「這是我女兒一鳴。一鳴,這是銀河。」父親介紹,一鳴繼續打量她,眼神著實也不顯善就是,「哪個銀河,」
「疑是銀河落九天的銀河,」父親完全不掩飾對她的喜愛,十分愛護地說,「讓她說!」一鳴本能就強勢說,
銀河一笑,似乎也不在意她的態度,「不到銀河到廣寒的銀河。你好,我是雪銀河。」又望向父親,「這個拼車計劃當然好,不過在拼車的算法上還得做大量的疊代。打個比方,早上八點鐘,有三個乘客要出行,ABC,這三個乘客分別要從A1去到A2,第二個乘客從B1到B2,第三個乘客從C1到C2。
方案1,如果安排用一輛車先接A再接B,再接C,先把C送到C2,再把B送到B2,再把A送到A2,對於A來說這個乘客的體驗比較差,因為他的繞路時間和距離是最多的。
可如果依據大數據算出疊代,假如可以派兩輛車,一輛車專門去接B和C,另外一輛車去接A。與此同時,按照預測能力,可以預測出在A行駛到路上的過程當中,會出現一個B跟A更匹配,這樣同樣保證所有乘客拼成功的概率沒有下降的情況下,讓每一個乘客在路上消耗的時間都顯著下降……」
可以看出她腦子動得飛快,條理特別清晰。而且,十分陽光有個性,她不在乎「你女兒」用什麼眼光打量她,因為跟她無關。她只跟你把事情說清楚——一鳴也是後來才知道,全是父親「找到」的她,那時候父親投資一項「拼車出行」,團隊找到這位「數學天才少女」,幫忙做數據分析。
「銀河!」那頭她同學在喊她,她爽朗一抬手示意看見,這頭還是有禮貌地,「我今晚會做個『意見書』出來,直接發您郵箱?」
父親點頭,
「好。那先告辭,走了。」走時也對一鳴一點頭。
父親一直望著她消失在轉角,一鳴框上父親的胳膊,「你好喜歡她的樣子!」一鳴永遠記得父親終於找到心愛的神情,「是很喜歡。」……
她確實很得人心,
在一鳴看來,像毒,且是那種致甜的毒,誰沾染上就難忘不舍,就算一鳴自己,似乎也難逃這方「甜毒」,一鳴至今難忘,哪怕那個激烈的雨夜,父親打了她一巴掌,說了最狠心的話「此生再不相見!」——一鳴站在那高高的台階上,居高臨下睥睨她,銀河一身濕透,雨水淚水混合早已看不清她的臉,卻依舊如那個脆亮的秋日午後第一眼見到的,站得筆直的,揚頭望向自己,「其實你不必這樣,你始終是你父親的最心愛,任何人不可能奪走。你這樣,只會自賤自輕。」她轉身獨自走了,一鳴在她身後瘋狂地喊,「他不要你了我就高興!!」實際,也是淚流滿面,她們那樣好過,是自己妒恨了,父親對她太寵愛了,超過了對她這個獨生女兒……
一鳴收回憶起往事的心揪,回頭望了眼站在門邊的銀河,如今她大腹便便,即使生第二胎了,竟然還是初識模樣,主要是眸子裡的東西,沒變。
「車來了麼,」一鳴冷言。邊收拾著東西,她堅持要走。現在她生理上已經把毒戒了,身體還有些虛弱,但是必須走,她不能再這樣見到銀河,更是心上的折磨……
「周有送你走。巍山別墅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你回去後……」
「不用你管了!」一鳴突然吼,她回頭,「我也不會感激你分毫,」似乎又面對不了她的眼,立即回過身,「到此為止,你我也此生不必再見。」
感覺到銀河的走近,
她的聲音一如從前,清晰隱隱帶著朝氣,「你也不必感激我,就當我這是『還債』吧,從前你父親對我的好,我也無以報答。一鳴,我始終當你還是聰明人,吃一塹長一智,經此一遭,什麼人值得親近什麼人需要防範,相信你心裡也該有數。人一輩子不長,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也要對得起所有真心愛惜你的人。你我是不必再見,各自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