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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六子醒來的當晚,
他就見到了,他這一生恐怕也擺脫不了的,胡育顏了。
這算是胡育顏第二次「主動登門」找他吧。上回,他們「聯盟成功」,雖結果不盡如人意,至少兩人三觀突破性取得一致,算走到一個陣營了吧。
這回……
六子正在看書,
《曾文正公嘉言鈔》,
「我們兄弟遵家訓四條:早起,務農,疏醫,遠巫。尤其迫切和必要。」
「朱子常說:『悔字如春天,萬物蘊藏積蓄的生機開始生發。吉字如夏天,萬物藏盛已極。吝字如秋天,萬物開始敗落。凶字如冬天,萬物開始凋謝。』又常用元字配春天,享字醒夏天,利字配秋天,貞字配冬滅。」
「讀經有一個耐字訣竅,一句不通,不看下句,今天不通,明天再讀,今年不通,明年再讀,這就叫耐心。讀史的方法,最妙的辦法是設身處地。每看一處,好比我就是當時的人,應酬宴請在其中。不必要人人都能記得,只記一人,好像在接近這個人一樣;不必要事事能記得,只記一事,好像親臨其事。經,主要是究追其理;史,主要是考實其事。離開這兩方面,別無可學。」
他還邊讀邊念,真跟銀河有得拼!
自胡育顏進來,六子也沒理他,
胡育顏也沒打攪他,褲腿兒一提,坐他對面椅子上,讓他盡情讀閱。
六子端起茶杯喝了口,似潤了潤嗓子,還在翻書,說道,「你這麼急來瞧我,有什麼事兒吧。」又笑笑,「依你的性兒,我生不如死的時候再來看我,才是最佳時機吧。」
胡育顏坐直,「銀河病了。祁醉,你跟我說個實話,你身上到底怎麼回事兒,跟胡佛有關麼!」
第232章 232
一聽銀河病了,六子已經坐不住!一下起身,「什麼病!」
胡育顏盯著他,「心病。咱還是先把你的事兒搞清楚吧。」
不行!六子已經什麼都想起來了,你以為他每日這麼想念她,還經得起聽得她一點不好?「我要見她!什麼心病,她沒心沒肺的,心裡擱得住什麼事!」六子且這麼說也是安慰自己啊,他這會兒反倒極力不想銀河「太有心」,還同往常一樣多好,誰也不在乎只在乎她自個兒的歡喜——雖然,他心裡也清楚,這已然不可能,生了孩子後的銀河已經變了許多,她不可能再似從前「沒心沒肝」了……
胡育顏沒動,坐那兒,微仰頭瞅著他。看似更沒心沒肺。
六子眯眼,肯定疑惑他這樣兒,「你在激我?」有些殘戾表現出來,「咱兩的恩怨可以放一邊,它是比不上銀河重要的。」
也是叫六子真沒想到,這會兒,胡育顏超坦白。他視線稍移一旁,「我把她忘了。」他抬起手指指自己的腦袋,「你要真心覺著銀河更重要,咱兩的事兒可以擱擱,今兒就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找人害得我,使什麼陰招兒邪術把老子搞得人不人鬼不鬼,把她都給忘了!」胡育顏話兒輕,可咬牙切齒,恨吶……
六子當真怔那兒!——當初說找著他了,且這胡育顏一回歸就強勢來奪位……哪個想得到,他是失憶了的……再,什麼「人不人鬼不鬼」什麼「陰招邪術」什麼「把她忘了」……莫非,他和自己一樣也是被……說過,六子全清醒了,但也沒忘糊塗時的事兒!他也記起那會兒黃教怎麼勸自個兒「乾脆自立門戶」,他不答應,於是來了個大喇,之後,他就失了知覺……
「你記不記得自己見過一個喇嘛?」該六子要印證什麼了,眉頭蹙得緊,甚至,仔細瞧他眼睛!
這一問,胡育顏視線也轉過來,眉心也蹙著,搖搖頭,「我就算慢慢想起來的,也都是些挺早的事兒,我連怎麼認得她的都不記得了。」小璟多懊殤啊!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一塊兒,沒了……是呀,六子也能感同身受,不過看樣子,他比自己情況還糟,起碼自己還記得大略,只是跟她的感情模糊了好多……
六子又慢慢坐下來,「我就是見到了一個喇嘛,模樣記不清楚了,三十來歲的樣子吧,話兒都沒多說,他嘴裡一直念叨,我就神志不清了……」也坦白講了自己被魘的事實。
他提到「喇嘛」時,胡育顏心裡就咯噔了一下,再聽他這一敘述……
「他可不止三十多,七十七了!」小璟多半能認定這人了,他一下起了身,忽而又不知是好氣還是無奈的,「你我還真不是她雪銀河的對手,她擱她宮裡一直藏著這麼個老妖精,你也沒發現吶!」
什麼老妖精?六子當然滿臉疑惑。再待聽完小璟講完「發現昌慶的經過」,那心可夠翻江倒海!可不「不是她對手」,她將個大活人藏她宮裡這長時間,還叫小舞跟著他學巫術……六子也是一時不知是氣得好還是笑得好,銀河啊!……
「不過,我估計她是曉得你我被魘的事兒,也虧她能耐找著這麼個人了,她藏著他,也是在想方設法解我們這困吧。」瞧瞧,她的小璟也不是那麼容易被「表象迷惑住」的人吧,六子點頭,不禁也有些發怔,
這下,什麼都能串起來了吧,
她那會兒,時不時在自己耳旁用奇怪的梵語呢喃的情話,她總也驅不散的憂鬱眼神,
她傷心地哭,「六子,你得逼著自己戰勝邪魔,戰勝改造你的咒語,不是我狠心,你再這樣執迷不悟下去,總有一天你會失去我的,我再也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