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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士敏接著扶著她的背哽咽低聲交代了好多事,銀河眼淚集聚在眼眶依舊漫流,她也顧不得再去抹了,就是點頭,點頭……
腦袋都是脹的,雪銀河各方面的毛病都來了,一講話估計就結,走路也一瘸一拐起來,整個人像噬魂一般——所以,當她獨自走在走廊,被一個黑影迅速捂住口鼻擄住扛起就跑,說實話,雪銀河也麻木了,連呼叫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曉得,這樣交到祁醉懷裡的她,在他看來,真頭回有種挖心之痛——雪銀河臉色蒼白,她合著眼,淚水卻無論如何都有自主意識一樣從眼角流下……
祁醉緊緊抱住了她,臉挨著她的臉,「知道了?」
這一句,雪銀河終於忍不住哽咽出來,接著,是一種極似小動物哀慟的低鳴,她狠狠抽噎了幾下,哭出來,
祁醉不停撫抹她後腦,「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
這是他們一同經歷的第一個「悲痛時刻」,祁醉唯有心疼她,還能撫慰她——待到今後,當更切膚之痛砸到祁神命脈,他的淚可不比雪銀河流的少……
感受她抽泣小了些,祁醉輕輕掌著她後腦稍挪開些,看她臉目,
雪銀河還閉著眼,本來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再加上一結,一副話更是說得支離破碎,
「你,你早曉得,他,他病了是不是,」
「是,」祁神坦然答,
哪知,她突然爆發!
雪銀河像只小豹子,忽然張目,兇狠地一爪子就撓向他臉龐,嘖嘖,祁神左臉當即一道血痕,肉絲兒就在她指甲縫兒里,雪銀河怒喊「現在你高興了!!他死了!!他死了!!」
祁神完全無懼,只是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冷酷地說,「我當然高興,他是政敵,死一個算一個。但是,你別弄得好像是我害死了他,他病重,你們瞞著,他應有得到的關心,你們為了私利還不是無情剝奪了。我現在就在你跟前,他突然死在京里,死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你怪誰?」
雪銀河心裡清楚,他說得都對,
且不提童源為何走得這樣突然,他病得如此重,得到了應有的照料了麼,千里迢迢,來回折騰……雪銀河想著就心疼啊!
她捂住了自己的臉,窩著身,痛哭,
她有什麼辦法,
她是眼睜睜看著他累垮,看著他病倒,他倒了後又這樣磨折……
參長抬起一手摸著她的頭,
「銀河,既然你們都選擇了保住童家,那這個時候就得頑強地走下去。威士敏選擇這個時候還在瞞,也是對的,因為你們已經走得太遠了,想想,就在剛才,你還在老公主跟前撒了謊,說他染了風寒……」
雪銀河慢慢抬起了淚眼,茫然看著他,那裡頭也不遮掩的無助啊……
參長拇指抹著她額心,漸漸靠近,言語依舊冷酷,
「他都死了,我還害他幹什麼,我也沒想對他童家趕盡殺絕,他一個弱子,兩個不懂人世的姑娘,童家已經沒有後來了,沒必要。」他似乎還輕笑了笑,充分展現了「弱肉強食」的冷戾,
手抹得越來越輕,越來越柔。教她,
「當務之急,善後確實重要。好在你撒的那謊還用得上,風寒對年紀大的人可以致命……」
話兒雖毒,但是,當下,確實有用啊……
接下來,
全天下都沉浸在震驚與痛惜里,
異國他鄉,
議長為國事操勞染上風寒,卻不顧身體,依舊日理萬機,結果,最終感染腦膜炎,不治逝世於他鄉——一麥方稱悲痛萬分,甚至破例願為議長逝世舉國降半旗致哀。
議長遺體於消息傳來三日後運回國,
安放在穆順堂,靈停七日,供社會各界舉哀。
這一切,看似順暢,
其實,誰不膽戰心驚,
這「瞞天過海」沒有參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暗力相助……何來順暢!
人都說祁神的「大度」「陰險可怕」,人是死了,他當然可以敞開了「做好人」;祁神自也不否認,但是,權力之爭的底下,也唯有他自己心裡清楚,還為了誰……
雪銀河回國後,守在議長遺體身邊一夜,
她就枯坐在那裡,淚似乎也流盡了,眼睛枯澀地干睜著,
一開始,童氏姐妹還抱著她痛哭,她竟然還有心力去安慰她們,「別在你爸爸跟前哭這麼厲害,他聽了多擔心……」
她們被勸說著回去後,她一人堅持坐在那裡,獨自面對著安詳面容的他,回想起他們不長卻也算刻骨的日子,
最後,她對他,剩下的,唯有愧疚與責任,
她說,「我沒有照顧好你,但是你放心,我定會照顧好心霧和心語。你早早地安歇也好,這人世,終是有太多不如你意,願你到了那邊,能少些辛勞,多些愉快……」
說著說著,又是淚流滿面……
這頭,
有人彎腰,在車窗外輕說,「參長,宮裡召見,」
坐在車后座兩腿交疊靠著的祁醉手裡的手機往裡一倒,倒在自己腹部,
上頭的畫面就是雪銀河一人枯坐在議長遺體邊的模樣。
「好。」
黑色轎車如黑色精靈消失在無人的穆順堂後山車道。
武漢大暴雨,現在是梅雨季節,願雨季里的你們平安順遂,注意安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