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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周五也有空。」顧未打了這幾個字,後面還帶個笑臉。
翀心發了個「滾」的表情。
顧未還是發了個笑臉,沒說話了。
「好,到時聯繫。」子牛回過話,滿意收起了手機。
講到茶樓,她也想喝口茶了,下床拿起杯子打開門輕手輕腳下樓去,
樓梯上走到半頭,聽見下面講話的聲音,子牛不敢再露面,遂小貓咪一樣蹲下來就窩在樓梯邊,想著等等,他們說完話她再下去。
「她還是蠻聽話的,課聽了,作業也完成得不錯……」這是神明的聲音。聽得出是真心誇獎。
小子牛卻直嘟嘴巴,寶格不在身邊,作業可得她自個兒實打實完成,又拖著真實病累的身子,多不容易呀,她自己都好心疼佩服自己。
「是吧,所以這是個乖孩子,再過幾天天兒也暖和些了,我再叫她返校……」焦治也是滿心安慰。不過,接下來他們提到的,子牛可真沒想到!看這孩子,耳朵都豎起來了!
「馬上你們要開的這個『大案心理研究』課題將要涉及到一些敏感人物,比如章涼城……」明顯焦治與神明往外走,邊走邊談。
子牛本想著他們終於挪動了,自己也好下去倒茶喝了,才剛悄咪咪起身,忽得就聽見這個如今叫她最敏感的名字「章涼城」!——遂追了幾步,撐著耳朵努力再聽到更多,
「……您放心,我知道章涼城背景複雜,我們只是做案例學術研究,會避免正面與他交道。再說,我們這個課題也得到景聯會支持,有一定的安全保障……」
走遠了,
小子牛還站在樓梯上端著杯子若有所思……
……
周五,她跟焦治報備,說同學約她去霧凇峰賞雪。一再向焦治保證注意身體,焦治又囑咐好多,才答應她出行。
實際,翀心開車來接她秘密返回北州。
子牛到底是念家的,好久沒回家,甚是興奮。翀心早給她安排妥當,「咱們先去喝雞湯!」
北州雞湯可是一絕,
子牛夢裡都嘴饞好幾次,是那種蠟黃蠟黃的雞湯。
離她家不遠呀,就南朝東路的某個拐角,有一家賣舞台道具的店。櫥窗里陳列之物皆為戲曲道具,紅燈、白毛、旗幟、帽子、馬靴、大衣、虎皮紋背心、繫著紅纓的馬鞭,長、短、冷、熱兵器多種。最為銷魂蝕骨的,子牛印象最佳的,就是一鍋黃澄澄的雞湯了。
這鍋湯,是戲曲《北江頌》某一幕里的道具。砂鍋,估計是真的,雞麼,當然是假的,這件小道具的總體效果之所以能異常地逼真,全靠蒙在砂鍋表層的一層黃色玻璃紙。就是這一層薄紙,使鍋里那條假雞腿看來栩栩如生,雞皮上的毛孔,至今仍歷歷在目,同時還惹起了美味和「營養」的聯想,甚至竟有燙嘴的感覺。
子牛老做夢想念家鄉這口雞湯,估摸繫於以下三誘因:一、放學後常在這一帶流連,適逢飢餓時分;二、戲裡吃的情節並不很多,雖然個別地方提到了雞,例如「百雞宴」,但只是作為一個線索而貫穿於劇情,從未出現過真正吃雞的場面;三、似這般黃得令人掉淚的雞湯,實在是暌違已久。
就像現在的美女,現在的雞湯都很白。就這個問題,你看她現在在車上還在和翀心討論,
「我覺得別處的雞湯都是白色,事不關雞而在於人。蠟黃其實與雞的皮下脂肪有染,現在一些人對於自己的皮下脂肪和雞的皮下脂肪都很在意,甚至認為多喝了這種雞湯會令血液膽固醇升高,進而引起動脈硬化及心絞痛,所以雞湯上桌之前,均細心將油濾去,故他們的雞湯不得其黃而見。」翀心說,
子牛點點頭,跟個老學究似得。她從來都是正經的不好好學,這些「偏門」研究得起勁,
「也有問題在雞不在人的,只有咱們北州純種土雞才黃,農場雞及其它雜交品種,均不具起碼的制黃能力。據羅斯林研究所基因學家們最近發表的報告指出,人類的染色體每100萬年進行0.58次重組,而雞的染色體每100萬年才重組0.16次……不過,科學的結論很難與經驗相抗衡,經驗告訴我們,沉睡的經驗總是泛黃的,而醒著的經驗卻不斷地被漂白,就像一條牛仔褲。事實上,我也總在懷疑,我想念的究竟是真雞湯還是道具雞湯,抑或只是一種心靈雞湯而已……」
翀心哈哈大笑,「放心啦,小北川的雞湯還是黃澄澄堪比那鍋道具,肥潤得身心都能滋養。」
子牛也舒適地嘆口氣,「哎,還是家裡好哇……」
是呀,金窩銀窩再好,哪裡比得了自己的土窩,難怪有些人給他更大的天地甚至當皇帝都不做的,就喜歡在自己這土生土長地兒做地頭蛇土霸王!
這點,子牛特別理解章涼城,你看看他暗黑勢大若此,卻從不出北州——挺好的,家裡熟門熟路幾好,外頭兇險陌生那麼多,到處跑個啥!
第605章 4.20
今日章涼城在「小北川」宴請的是個老手藝人,林地。
林地是家傳的做老明清家具的人,買賣為主,也修,也為一些先鋒藝術家們做大件小件的硬木怪物。
「我現在做老家具也少了。」林地說,
「怎麼了,」涼城拿起杯盞喝了口茶,看似平常,其實他感覺身子骨有些燥熱,估計跟來前兒進的那碗鹿血有關。想想也是感慨,他一生腥風血雨,看盡多少英雄大浪淘去,時光如梭,他竟也到了要用鹿血進補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