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頁
六子緩緩呼口氣,心疼無法,銀河吃了太多苦了……
「那人現在怎麼樣,我是解脫出來了,這還得多謝小舞,看來他也是扎紮實實在教小舞。」六子有些悽然地微笑,看來這世事無常,人吶,還是不得太狂妄,對什麼,最好還是存些敬畏心好。
「他是全憑腦力行事的人,我看魘了這麼多人也早已心力交瘁了吧,加之這突發腦梗,本就是古稀之身,也是在末路上走了吧。」小璟口氣冷漠得很,對這個妖人,他只有恨,死不足惜的人。
「那你也總得有個解脫的法子呀,我看光憑自身……」六子輕輕搖搖頭,「這隻怕真得『天時,地利,人和』了。」看看看看!人神這領悟能力!
小璟這會兒倒真有些釋然了,他本就是個敢於去「戰勝」繼而極能變通的人:既然已經知道真相,心裡也明確了對銀河的感情,忘掉了的,是要找回來,但,不可能再影響他之後的路!
現下,當務之急是醫好他們的銀河呀!
於是,
胡育顏與祁醉二輪和解了。這回,二位心可比上回走得更近更真。畢竟,他們和這個女人都有了骨肉,也算打斷了骨頭還連著筋,還真是再也扯不斷了……
「拿麼 灑爾乏 打他噶打難
唵 維補拉 噶爾別 嘛尼
缽喇別 打他噶打 你達爾夏餒……」
今夜皎潔的月光灑進來,小天宮她床幃寶頂上那顆龍吐珠更熠熠生輝,甚至,有抹顯妖譎的白燦!
她還是那般盤坐著,
手邊兒一隻金燦燦的寶鈴,
她長發披散,
不施一點粉黛,唇卻嬌紅可愛,
沐浴在月光下,
沒有一個人聽得清她在念叨什麼。
其實,雪銀河已經沒有念經了,
但凡此時身邊有一個懂行的人在細聽,都會大加警覺!銀河這是在念咒了啊!……
「嘛尼 嘛尼 蘇缽喇別 維嘛咧
灑噶喇 噶姆毗喇 吽 吽 及乏拉
及乏拉 菩達 維羅割得 骨赫牙
提世帝打 噶爾別 司乏哈……」
愈念愈急,
事實,在雪銀河的時空里,是愈來愈莫測,愈來愈亂她心智!
「鐺,」一聲衣衫擦鈴的輕響——如果是如同她往日裡自己搖響得還好了,起碼能驚醒她!——只見,雪銀河大睜著眼向後仰墜下去,落入軟軟的榻上,而後,慢慢,慢慢,合上了眼……這一合眼,就是男人們的「地獄時刻」開始了。
哎,也是,什麼都「過猶不及」,
連小舞都懂的道理:慶爺爺明明白白警告過他,施咒不能自心迷,否則,魘的,可是自己!
雪銀河,這可不就走火入魔了……
第233章 233
安靜,是一種哲學。
橘悅從前就對魏晉朝名士們的精神世界保有景仰,有一個人,因這些時被銀河反覆對他提起,再次被老橘重新重視起:他就是陶淵明。
在陶淵明看來,魏晉名士的獨立如果達不到安靜,也就無法長時間保持,要麼淒悽然當眾而死,要麼惶惶然重返仕途。天朝歷史上出現過大量立誓找回自我並確實做出了奮鬥的人物,但他們沒有為找回來的自我安排合適的去處,因此,找回不久又走失了,或者被綁架了。於是,這個合適的去處只有一個,那就是安靜。
橘悅的謀臣們不懂,為何明明他已是扶持十七世復位的第一人,卻最終選擇不返朝!——他們若知老橘這一決定來源於一個女人,不知又該作何想法。當然,他們永遠無法抵達老橘的內心深處,他們並不知,老橘早已將這個女人「奉為他一生吉星」,她給他帶來太多的幸運了,他必得聽她每句話……
是的,銀河自遭受巨大打擊後,一直沉浸自我與佛學世界裡不願出來,不過與老橘還是有聯繫,但談的,深奧許多。
老橘雖從通話里覺察出銀河的異常,卻,愈加迷信她。因為,你細品,她說的每句話著實有意思:「您著實該學學陶淵明,
在陶淵明之前,屈原和司馬遷也得到過被迫的『自我』,但他們的全部心態已與朝廷興衰割捨不開,因此即使身處『自我』里也無時無刻不惦念著那些不『自我』的所在。
陶淵明正好相反,雖然在三四十歲之間也外出斷斷續續做點小官,但所見所聞使他越來越殷切地惦念著田園——細想想,這「田園」不正是內心的平靜,也就是最好的『自我』。」
她還有一句話,叫老橘也記憶深刻,
「『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一切依順自然,即所有的喜悅、恐懼、顧慮都能被洗滌得乾乾淨淨……」
了得吧!
她一個人「出世」了,帶著老橘也跟著想通:既然心愿已了,該扶持的人順利上位了,該拉下馬的也得到報應,何苦再將自己丟進那無盡的權欲中。不如趁此順風順水,抽身出來,真正尋得最美好的安靜,如何不叫功成圓滿。
橘悅遂打破了所有人對他的猜想:並未就此返朝,而是選擇真正永久在自己的老家停留下腳步,惜養晚年了。
因此,這一天,就算聽到俊生向他匯報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一個消息,正在澆花兒的老橘也是泰然處之。
王俊生腳步匆匆進來,少見地沒有注意禮節,推開小花園的門就張嘴喊道,「橘公!陛下決定處死祁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