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頁
年少時,跟隨王座也見識過不少「文化人」,記得其中有個叫方言的老帥哥就曾經這麼說過,「我不成系統地閱讀佛經,特別是禪宗文字,一是為了增加些佛教基本常識。在國內到處走,到處都是歷朝歷代甚至當代的寺廟,寺廟裡面那些花花草草、神神鬼鬼都是什麼啊,我不想腦子裡一片空白。二是為了大處著眼,拿佛的形而上做個救生圈,讓我不要陷入名利的大海里不見天日。不時翻兩頁佛經,扯脫一下,套著救生圈,上半身浮出水面。三是為了消化禪僧們在漢語上的實驗成果。在探索漢語甚至語言的可能性上,某些唐宋禪僧走得比唐宋詩人和詞人更遠、更荒蕪……」
現在想想,很有道理不是麼。
自古都是這樣,上頭人愛什麼下頭人就想方設法奉承什麼。悉聞先王后愛佛,陽西的送來一尊極稀罕的五代鎏金觀音,下頭傳喲,這觀音眉宇與先王后有幾分相似呢——不過這話兒萬萬不敢往上頭遞,如果到了銀河耳朵里,她得叫進她的小天宮?玄學過了頭就有可能成妖言,她可不想以此禍眾。
不過說實話,此時她也喜歡這尊佛像,很安詳,能定她的神。
銀河看佛經里常常也有插圖,畫裡的佛常常健美得仿佛長跑運動員,儘管都是正面像,但是她知道,她們的背面都有著漫長和堅實的腓腸肌……
立在佛像前的銀河,何嘗不是一尊美神!
長發散下來,曳地的睡袍,兩手溫柔地扶著自己的肚子。
此時銀河的心情一下好一下壞,她自己都難以捉摸,一會兒想到從前有個朋友也是賣佛像的,他的店是個小套間,裡面一間有個沙發,沙發下面有個塑料盆,塑料盆里常年一盆酸水,酸水裡橫七豎八泡著好幾個佛。銀河總笑他,你也太實在了吧,孫二娘也是不小心才把人手指骨頭包進包子裡,你做舊的酸味兒在樓道里都聞得見。他嘿嘿笑,還是繼續泡。
一會兒又煩躁看鐘:小舞怎麼還沒回來?——是了,小舞去西陵祭祖了,銀河才會如此坐立不安。從送小小的他開開心心的走,一直就這麼坐立不安,盼著他早些回來……
一開始下頭人還會安撫她,「快回來了,快回來了。」她還能點頭聽話兒,到,她張口問,「程序到哪兒了,看好他,別叫他亂跑。」
人趕緊地回報——這回是銀河主動要求那邊隨時把小舞動向報來小天宮,她太擔心了……
再到,她坐不住了,「都完成了,怎麼還不見返程啊,」
底下人一茬兒接一茬兒來報,「準備返程了,」「快了,您放心。」
但是,一直就不見她兒子回來……
銀河終於爆發了,
真是頭回,她在小天宮發了這樣大的脾氣,「真是一個小孩子都看不好嗎!去這麼長時間了,明明說禮儀一完就送回來,怎麼就這麼難返程!」她走來走去,甚至要親自去西陵接!
底下人慌了,一方面要安撫她,一方面著人報去了慈雲宮成安那邊,一方面也報去了九曲閣參長那頭——參長在會見西盟來的首腦們,所以今並未隨溥皇去西陵祭祖,畢竟這屬於王室家事,他這頭政事肯定為大。
成安被微悅摻著也是憂急而來——哎,就這麼不順,人憂心什麼來什麼,西陵那頭早來報,小陛下又跟稜子玩「躲貓貓」一時跑不見了!可不敢報到王后那兒啊,看看她著急的,且這幾日宮禁里三令五申要保持王后「心情愉悅」,因為她臨產在即……
成安邊走邊訓斥,「怎麼看著的,一個小毛毛還能叫他跑不見!多少眼睛都是瞎的!」
微悅也是不好說,您也不看看這小陛下調皮的,跟他親爹小時候完全有得一拼!平常人家的小娃娃淘氣點,還可以用「防丟繩」啥的拴住,誰敢栓他呀!小舞年紀小,溥皇威嚴就跟骨頭縫兒里天生長的!他個小崽子有時候一生氣,拿出些「王者氣勢」不是蓋的!
再說,他個小機靈鬼,又會「避人」,他是背著他媽媽才「玩這套呢」,有時候他會「號令」侍衛「你們都站住,不准跟著!」誰跟著,他圓溜溜大眼睛一瞪,加上他身前的稜子一齜牙咧嘴——活脫脫小霸王一個!
微悅只有提醒老公主,「現在斥責這些倒在其次,人肯定是找得到的,就是四主兒這邊著急,得安撫好她,畢竟這麼沉的身子……」「是了是了,別急出個好歹……」哎,才說到這兒,老公主一行也才走到小天宮外廊下,就聽見裡頭大喊,「快!快!要生了!!」這可得把成安驚嚇的,噢喲,老公主都差點栽個跟頭,得虧扶著的人多,抓穩了!成安恨不得疾步往裡跑,邊還得招呼,「采奇候這在嗎!」——哎,小天宮亂成一團。
再說參長這頭。
九曲閣門廊下,
站在階下的徐樹遠遠就看見小天宮一個熟悉的宮人往這邊跑,心裡就開始發毛了,肯定是出事了!
他主動疾走過去,與那人低頭接耳幾句——一聽,徐樹也是變了臉色!
裡頭,參長正在與各位首腦交談甚歡,各路媒體長槍短炮地對準他們……這得馬上告訴參長呀!他一輩子最大的事兒就在眼前:銀河要生產了,他一對兒兒女就要降生,他怎麼能不在現場呢!
徐樹被逼得沒法兒了,他招來九曲閣的人強行下令,「把準備夜晚放的煙火這會兒全給我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