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試煉
「早就聽老范說起呂總大名，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大學城皇冠大酒店的包間裡面，一位留著平頭，年紀比呂冬大上十歲左右的男人，笑著跟呂冬握手。
人很客氣，呂冬場面話也漂亮：「黃總的大名，如雷貫耳，我輩追趕的標杆。」
黃總笑的似乎很爽快，向呂冬介紹了旁邊的妻子杜娟，呂冬也介一起過來的宋娜。
等兩邊打過招呼，各自就座，在范雲明的提議下，為彼此間的成功合作舉杯共飲。
黃總和杜娟這兩口子，不是一般人物，但呂冬和宋娜早非吳下阿蒙，應對倒也自如。
期間，話題基本圍繞著兩家合作的事，光美電器是龐然大物，但呂氏餐飲也不容小覷，截止到四月上旬，呂氏餐飲在全國的連鎖店鋪已然接近700家，2002第一季度營業額就超過了2億。
溫馨商貿也一直緊跟呂氏餐飲的步伐，基本呂氏餐飲打開一個地方的市場，溫馨商貿旗下的溫馨貨棧就會跟隨入駐。
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正是兩邊有了差距不算特別大的財富地位，才能坐在這裡談笑風生。
聊到後面，漸漸說起了這次針對三聯的合作。
「這一次，呂總的運作，成功將三聯的資金鍊崩到了極限。」黃總看看呂冬的年齡，不由想到自家年輕的時候，當真是少年英雄。他話語上帶上幾分真誠：「我們才能一擊而致命。」
呂冬笑了笑：「其實我也沒做什麼，只是讓人儘可能遵守規章制度辦事。」
他所做的，無非利用了三聯想要在房地產上快速擴張的欲望，讓以前很多默認的和私底下不在乎的規章制度，能夠叫人嚴格執行。
比如三聯房地產在泰豐園和大學城兩塊地上的土拍，比如三聯-採石山莊的預售。
有太多人習慣了鑽規則的漏洞，認為這稀鬆平常，大家都這麼做，我也這麼做，不會出事。
最簡單基本的照章辦事，反而不適應，陷入危機。
這位黃總畢竟不是一般人，說道：「沒有呂總在泉南的人脈關係，三聯不會是現在的局面。」
呂冬想到一個事，問道：「黃總，供貨商那邊？」
「不會有意外，我保證！」這位黃總適當透漏一些：「法院已經通過了資產保全，很快就凍結三聯的帳戶和倉庫，光美可以保證，三聯的家電賣場短期內不會有任何大額收入，供貨商一直追著三聯不放，直到有公平公正的法律裁決。」
黃總話音陡然一轉：「現在的關鍵是大學城，大學城那邊，如果放鬆土地轉讓金期限，三聯將會有喘息的機會。」
大學城那邊，是跟三聯房地產拍下一號地塊的直接對接單位，光美電器在大的層面上人脈關係不少，但大學城只能指望呂冬。
「大學城對規章制度的要求，在整個泉南來說，都是最嚴的。」呂冬緩緩說道：「這件事，大學城管委會不需要有任何偏向，只要嚴格按照規定來執行。」
並不需要大學城的人冒任何風險。
黃總主動端起酒杯：「呂總，我敬你一杯。」
呂冬跟他碰杯：「黃總客氣。」
這位黃總在商業上天縱奇才，如今光美電器還沒做到頂峰，人還算內斂。
呂冬很清楚，跟對方就是純粹的商業合作，合作範圍也僅限於范雲明管轄的幾個市場，兩邊不會再有更深的關係。
記得黃氏兄弟全都進去了。
傳聞中，這位黃總直接跟一些人槓上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去碰觸。
就說呂氏餐飲、千盛集團、光美電器和銀座商城四家聯合，想要瓜分三聯集團的這場商業圍剿，比起傳聞中發生在太東驢熊身上的空手套白狼來，簡直太小兒科了。
…………
大學城管委會，加班的趙幹事推著自行車，從管委會打開的伸縮門出來。
早就從老家搬到附近的公務員樓居住，隔著管委會非常近，他上下班要不走著，要不騎自行車。
天色已經黑透，但道路兩邊的路燈燈火通明，趙幹事上二六自行車，騎著往小區走，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前面路邊停著一輛奔馳。
大學城吸引不少大公司大企業過來，這些豪車經常能見到。
車門突然打開，有人從後車座上下來。
「趙主任！」那人手裡提著個包，主動跟趙幹事打招呼：「晚上好，趙主任，剛下班？」
趙幹事聽到聲音有點熟，出於基本禮貌，提前下了自行車，往前推了兩步，才看清打招呼的人是誰。
三聯集團和三聯房地產的總經理張濤！
前段時間打過不少交道，所以說話聲音聽起來耳熟。
趙幹事笑著回應：「晚上好，張總。」他詫異問道：「這麼晚了，張總怎麼在這裡？」
「等人。」張濤沒有說等誰，反而邀請道：「趙主任，聊幾句？」
趙幹事看眼張濤，這才幾天沒見，人好像老了十歲一樣，憔悴的不成樣子。
三聯集團最近遇到的事，趙幹事聽人說過不少，人逢喜事精神爽，反過來，就不太妙了。
「張總有事儘管說。」趙幹事支好自行車，上了馬路牙子。
「不知道趙主任聽說沒有，三聯最近遇到了一點困難。」張濤勉力笑了笑，強調道：「困難都是暫時的，三聯很快就能解決，這點毋庸置疑。」
趙幹事隨便附和一句：「三聯集團是泉南有數的大公司。」
張濤抓緊手裡的包：「趙主任，三聯集團的資金比較緊張，一號地塊第二次繳納轉讓費用的帳期這就到了，您看能不能幫著轉圜一下，寬限一段時間？」
趙幹事皺眉，說出口的話比較委婉：「寬限一段時間？張總，說句實話，這不是我說了能算的事，上上下下有著嚴格規定，上級有嚴格監察……」
「我明白，我明白。」張濤打斷趙幹事的話，用力攥住手裡的包。
三聯集團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沒有時間可以浪費，這幾天裡，張濤找過媒體，找過相關部門，找過銀行，找過民間商務借貸公司。
但廠商起訴，東王集團要帳，民間融資債權人堵門，採石山莊受罰，這一系列報導出來，誰敢輕易借給三聯大筆款項？
好像跟商業銀行溝通的還算順利，暫時沒有反應，否則……
張濤只能快刀斬亂麻，先解決迫在眉睫的一件事，大學城管委會的一號地塊轉讓金事宜。
「趙主任，幫幫忙。」張濤用最簡單粗暴，但在他看來，也是最好用的一種方式，拿起包往趙幹事手裡塞：「只要能成，還有重謝。」
仿佛張濤遞過來的包里，有洪水猛獸一般，趙幹事連忙後退，直接下了馬路牙子，連青照話都蹦了出來：「你這是要幹啥？」
張濤塞的太快，趙幹事又沒接，包落在地上，發出啪的聲音，似乎在證明相當有份量。
趙幹事推上自行車，趕緊走：「我跟你說，這事找誰沒用，你們三聯簽了協議，就要遵守合同，這麼大的公司，連最基本的契約精神都沒有？」
張濤撿起包，追下來：「趙主任……」
趙幹事騎的更快了：「你再這樣，我舉報你！」
張濤站住了。
趙幹事一看到那包，心臟砰砰砰直跳，有那麼一瞬間，很想讓張濤打開拉鏈，看看包里裝的到底是啥。
誘惑無處不在，趙幹事自認為是個原則性很強的人，仍然閃過一個又一個念頭。
但他終究狠狠一腳踩在自行車腳踏上，二六自行車竄了出去，呼呼的風聲在耳邊響起，迎面撲來陣陣清涼，有點過熱的腦袋，終於冷靜下來。
趙幹事長喘一口氣，手腳忽然有些發軟，剛剛的那一幕，仿佛一次試煉。
比置身烈火中還難通過的試煉。
甚至，到這一刻，都不敢去想，那包里到底有什麼，數量有多少。
一旦得知，還能上得了這輛自行車嗎？
另一邊，張濤揣著包，上了奔馳轎車，就這麼開著車門，點上一根煙，吞雲吐霧。
跟大學城直接負責人的接觸，失敗了。
三聯集團手裡還剩下的借貸資金，用在哪裡？先交納土地轉讓金，保證一號地塊？
轉到家電那邊，歸還廠商的貨物欠款？
抽調一部分，平息採石山莊的已經起訴的維權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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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民間融資的債權人？
或許乾脆還給東王集團？
張濤扔掉煙，發現缺口太多了，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一直都是好好的，遇到風險卻處處都是漏洞。
他敢說，參與大學城土拍的那些房地產公司，其中百分之八十的資金情況可能還不如三聯。
張濤很清楚，三聯掉進一個陷阱里，一個單憑光美電器無法布下的陷阱。
除了光美電器，還有誰？仔細想想，分析分析，呂氏餐飲肯定出手了，否則大學城和泉南兩地，不會這麼嚴格卡著規定。
銀座商場估計不會袖手旁觀。
但以這三家公司的力量，就想瓦解三聯集團？
張濤關上車門，發動汽車，平復情緒，告訴自個，還有辦法，還有辦法，一定有辦法。
情況沒到最壞，起碼還有銀行支持三聯。
發動汽車，開出去沒多遠，手機響起來，上面顯示的號碼是商行華主任！
張濤接通電話：「你好，三聯張濤……」
「老張，是我，老華。」對面的人說話聲音有點怪：「行里下午做了個決定，我全力爭取也沒擋住。你們三聯的情況傳得沸沸揚揚，行里決定採取預防措施，根據咱們簽訂的協議條款……抽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