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騙子
傍晚，西安淅淅瀝瀝下起春雨，略有抬頭的炎熱立即被雨水澆滅，但冷颼颼的空氣，擋不住聖朱雀體育場五萬多球迷的熱情。
呂冬和宋娜過來的不算早，雖然走的是足協合作方的特別入口，但上了主看台之後，前面的座位早已被各種球迷組織所占據，只能坐在相對比較靠後的位置。
周圍的球迷情緒高漲，有位戴著紅綬帶明顯是從外地趕過來的球迷群體的領袖，不斷帶動周圍人高喊，助威聲勢震天，人處在這種環境裡面，必然受到影響，呂冬和宋娜也各自拿了一面小國旗，跟著一起喊各種加油口號。
喊一喊，其實也挺爽的。
比賽之前，還有娛樂明星出來表演，包括那英、孫楠和林依輪等大陸頂尖的歌星。
這些正走紅的歌星都過來蹭熱度，可見世界盃預選賽引起的社會關注度有多大，熱度有多高。
足球是名副其實的世界第一運動，其他運動的影響力都要差了一大截。
趁著歌星們唱歌，體育場相對安靜，宋娜對呂冬說道：「第一次來這麼多觀眾的體育場，感覺……感覺，咋說呢，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呂冬，早知道體育場坐滿觀眾是這個樣，我就繼續練跳高了，說不定能拿塊金牌回來，當個體育明星。」
呂冬卻拉住她手，說道：「可別！練啥跳高，當啥體育明星。」
宋娜疑惑不解：「為啥？」
呂冬說道：「現在這個樣不是挺好嘛。」
宋娜點點頭，靠在呂冬身上：「挺好。」她又說道：「就是覺得從初一開始練跳高，一直到高三，練了六年，還破了青照跳高紀錄，就這麼扔了，多少有點遺憾。」
呂冬笑了笑，沒說話。
專業體育練下來，基本就是一身傷病，出成績還好說，不出成績退役後連基本生活都成問題。
呂冬又看了眼宋娜，最終啥也沒有說：黑蛋沒有再練跳高，這樣就行了。
演藝明星們退場，球賽即將開始。
瞬間，「聖朱雀」體育場人聲鼎沸，國足在此迎來衝擊2002世界盃的首場比賽，對手是由廚師、司機和消防員等等組成的業餘球隊弱旅馬爾地夫。
曾經一位在崇明島升級，將帳號升到滿級，又賣號重新練級的足球教練說過：中國足球，屢戰屢敗，屢敗屢戰。
大概球迷也都習慣了。
所以，今晚西安的春雨冷冷，澆不滅球迷的熱情。
比賽剛一開始，國足就打開局面，打進了第一個進球。
這年代，國足孬好穩居亞洲二流，對付業餘隊還算輕鬆。
沒多大會，比分就來到了四比零。
贏球沒有任何懸念，但球迷的不滿溢於言表，呂冬甚至聽到周圍隱隱傳來罵主教練米盧的聲音。
「踢的啥急吧玩意！」
呂冬的左邊，有個留著分頭的年輕小哥打比賽開始，嘴裡咕嚕咕嚕不停往外冒：「還世界名帥，就這個熊樣？我去教都比他強，就知道起大腳……」
年輕小哥噼里啪啦扁的一文不值。
前面，有個頭特別大的中年大叔，也在罵：「失誤頻頻，毫無章法。」
不光是他們，看台上不滿的聲音越來越多，似乎還有「米盧下課」的聲音響起。
等到中場休息，加油助威小了，各種罵聲聽得更清楚了。
帶著紅綬帶的球迷領袖，更是不滿：「這球踢的跟狗屎一樣！」
可能是有比較的關係，呂冬倒是覺得還可以，也沒說什麼。
宋娜第一次來現場看球賽，終歸忍不住，問道：「半場就四比零領先了，不是挺好嗎？」
「哎呀，你個小姑娘，不懂。」看到個漂亮的女孩發問，紅綬帶說道：「打馬爾地夫，贏球還用說？懸念是贏幾個！不贏上十幾個，算咋回事？」
前面大頭大叔賺回來，接了一句：「不光贏！還要贏得漂亮！你看看，上半場有技戰術含量？」
年輕小哥看到漂亮妹子發問，也忍住湊幾句：「還世界名帥，就會大腳起球，邊路傳中，除了這個，還有啥？」
宋娜好奇問道：「咱們身高有優勢，不就要邊路傳中，用頭球砸他們嗎？」
「那遇上強隊呢？」年輕小哥隔著呂冬說道：「打弱隊不演練戰術，打強隊能打好？」
宋娜隱隱明白了，笑了笑，沒再接話。
比賽重新開始，周圍人都投入到比賽中，宋娜湊到呂冬耳邊，悄悄問：「你不是也偶爾看球，咋沒像他們？」
呂冬沒回答，心裡卻明白咋回事，因為看過太多太多比這糟糕無數倍的國足比賽。
國足的戰術其實很對頭，打這些矮個子的球隊，就是邊路起高球，中路用投球砸。
呂冬記得曾經在網上看過一個老國足球員的訪談，主持人問打東南亞球隊要布置啥戰術，那名前國足球員直接說道，就一個戰術，把老茂頂在中間，兩邊起高球往裡面砸就行。
這一戰術在本場比賽中特別好使，比分不停的變，很快就到了十比零。
球迷仍然不滿意，對比分不滿意，對比賽過程不滿意，對贏得不漂亮不滿意……
當馬爾地夫打進一個進球時，全場球迷都要發瘋了！
呂冬周圍的球迷火爆三丈。
「恥辱！」
紅綬帶都快控制不住了：「恥辱！」
球場裡一片沸騰，呂冬估計米盧要是在看台上，絕對能讓球迷一人一口吐沫淹死。
話說回來，貌似當年他看電視直播的時候，也罵的挺凶，記得好像在縣城的大排檔里看的，看完球還把幾個人給揍了一頓。
具體揍得誰，就不太清楚了。
真的有了對比，心才能放寬。
比賽結束了，比分停留在十比一上，開始有球迷退場。
呂冬和宋娜坐的這邊距離出入口比較遠，出入口那邊人又特別擁擠，乾脆耐心等著，等人少一些再走也不遲。
旁邊類似紅綬帶、年輕小哥和大頭大叔幾個人，大概也是一樣的想法，都沒著急走。
有體育台的記者這時從主席台那邊過來，可能是要採訪球迷，呂冬和宋娜所在的位置，距離主席台比較近，記者就沖這邊過來。
那個記者拿著話筒，一眼就看到了宋娜。
沒辦法，紅花還需綠葉襯，包括呂冬在內，周圍全是一幫糙爺們，宋娜本就長得不差，立馬就給突顯出來了。
眾所周知，漂亮的女球迷總能吸引體育記者的眼球。
體育記者拿著個話筒，趁著附近有人離開，讓開空的機會，直接來到宋娜和呂冬面前，連看都沒有看呂冬，就把話筒放到宋娜面前，直接問道：「球迷朋友，對今天的比賽滿意嗎？」
宋娜愣了一下，但這幾年見識足夠多，立即反應過來：「滿意！踢的挺好。」
體育記者又問道：「你認為中國隊能不能出線？」
呂冬湊過來，搶先回答：「能出線！」
「哎，兄弟，你咋能昧著良心說話！」年輕小哥有意見了，也不等記者問，就湊到話筒和攝像機鏡頭前面：「如果像今天這場比賽這麼打，世界盃衝出去的希望是零！」
那位戴著紅綬帶的球迷領袖也過來了，顯得特別激動，比劃著名說道：「雖然今天贏了，但踢的什麼玩意，就今天踢的這熊樣，以後還是這熊樣，他們去不了棒子和霓虹！就踢的這個樣……」
大概是氣急了，紅綬帶給了自個一巴掌：「夥計，我們又完蛋了！要等下一屆了！」
前面的大頭大哥這時轉過身來，體育記者見他也是一臉氣憤，生怕話題不夠，問道：「你滿意這場比賽？」
「不滿意！非常不滿意！特別不滿意！」大頭大哥越說越生氣：「怎麼能這樣呢？怎麼能這樣打呢？他們代表是全中國，一點精氣神都沒有！一點技戰術含量都沒有！根本沒有真正打出中國人的水平來！」
他氣炸了：「米盧是個騙子！」
體育記者又去採訪別人，呂冬看到出入口人少了，拉起宋娜就走。
出了看台區，進入體育場外側，安靜了許多，宋娜說道：「贏了還這麼生氣。」
呂冬說道：「再過幾年就好了。」
本來以為這一屆是開始，結果特釀的是巔峰，還是讓後來者看不到希望的巔峰。
現在罵的有多狠，未來就會覺得這屆多難得。
出了體育場，回頭看看巨大的國旗，宋娜從切身利益出發，說道：「希望能出線。」
授權協議簽了，費用也給了，如果國足能出線，必然引發全社會轟動，到時呂氏餐飲也會跟著沾光。
呂冬嘀咕一句：「估計這是最強的一截，機會最好的一次了。」
宋娜問道：「要是能出線，明年咱們去現場看球？」
「行啊。」呂冬笑著說道：「咱們還沒出過國呢，到時一起出去轉轉。」
體育場裡出來的人太多，不好坐車回去，好在入住的酒店不遠，步行十來分鐘就能到。
宋娜拉著呂冬：「早點回去，收拾收拾，明天咱們該回去了。」
又有雨點往下落，呂冬撐起傘來，完全遮住宋娜，不管半邊肩膀露在雨下，說道：「拿到授權了，趁著預選賽還在進行，趕緊製作廣告和招牌，全線更換。」
蒙蒙夜雨，倆人牽著手，共打一把傘，走在千年古都的街頭，仿佛合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