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1 不可調和
有誰能夠真正地讓安德烈放低姿態?
估計就只有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和藍禮-霍爾了。正是因為如此,漢密爾頓公爵對於藍禮一向和顏悅色、青睞有加,即使在伊頓公學期間,次次都不得不為藍禮解決麻煩,但漢密爾頓公爵還是對藍禮另眼相待。
面對哈維,安德烈根本就沒有低調的意識,他做不到藍禮那樣為人處世都將鋒芒隱藏起來的方式,但他有自己的處事態度,「啊哈,那麼我的目的就達到了。」在哈維的指控中,安德烈不僅沒有否認,而且還理所當然地承認了,「所以,允許你指控藍禮,就不允許我說出你的事實了?」
顯然,安德烈還是不滿哈維剛剛的態度:就連他在藍禮面前都不得不選擇低調,哈維這個白痴又是憑什麼如此張揚放肆的?
連帶著,安德烈對藍禮也表示了強烈不滿。
轉過身,安德烈面向了藍禮,單手放在了口袋裡,揚聲說道,「上帝,你真的是太溫柔了,是因為好萊塢的規則不同嗎?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你對待那些傢伙可沒有如此好說話。」以調侃的語氣吐槽之後,安德烈就再次看向了哈維,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們不知道的是,這傢伙其實是惡魔,我們那一群小夥伴,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說話。」
達米恩和西蒙斯雙雙朝著藍禮投入了視線,對安德烈的話語表示強烈懷疑。
藍禮不置可否地輕輕聳肩,那姿態似乎就在說:你們看,安德烈現在如此明目張胆地當面指責我,我卻如此好脾氣地忍氣吞聲,這不就是最好的證明了嗎?
達米恩和西蒙斯就齊齊轉移視線看向了安德烈。
哈維的笑容有些僵硬,在安德烈的咄咄逼人之下,他有些束手束腳,無法展開有效還擊,內心深處還是顧忌著漢密爾頓公爵在英國貴族階層的強大影響力,但束手就擒也不是他的風格,他還是挺直了腰杆,努力平復心緒,故作鎮定地回應到,「看來,業內傳聞都是真實的。」
關於藍禮是魔鬼的傳聞。
安德烈微微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了哈維一番,眼底深處的挑剔和挑釁沒有鋒芒,但那種審視卻讓人渾身每一個細胞都不舒服,然後安德烈就輕輕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說道,「差得遠,差得太遠了。」
潛台詞就是:如果他們真正明白藍禮的「惡魔」形象,哈維就不會如此嘚瑟了。
哈維在好萊塢也是說一不二的上位人士,習慣了前呼後擁、呼風喚雨的霸道姿態,雖然忌憚安德烈的身份和勢力,但面對如此侮辱,他也不可能坐以待斃、繳械投降,此時渾身都散發出一股危險氣息,準備展開正面對峙。
藍禮卻恰到好處地開口了,「你們知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誰呢?毫無所求之人。因為有追求有需求,就意味著有弱點;但如果什麼都不需要,他就將變得無堅不摧,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完成突破。你說呢,韋恩斯坦先生?」
哈維看向了藍禮的視線,卻發現藍禮不是對他說的,而是對鮑勃說的。那波瀾不驚的平靜話語背後卻隱藏著太多太多可能。
韋恩斯坦兄弟之間也不是鐵板一塊,哈維霸道,鮑勃沉穩,兩個人所擅長的領域不同,卻同樣都是聰明睿智之人。
最近兩年,哈維可謂是春風得意,在整個好萊塢的影響力已經穩居前三,這也使得他的行事作風越來越獨斷專行,幾乎不容許任何反駁。
本來,鮑勃是唯一能夠勸阻哈維的人,親兄弟之間的默契還是值得信賴的;但漸漸地,哈維的自尊和驕傲越來越膨脹,兩兄弟的關係也漸行漸遠,鮑勃的勸阻和反對也可能迎來哈維劈頭蓋臉的訓斥,甚至在公開場合也不例外,這讓同樣身居高位的鮑勃也開始滋生不滿,兩兄弟在私底下多次起過爭執。
今年頒獎季,韋恩斯坦兄弟遭遇了當頭棒喝,雖然「菲洛梅娜」和「八月:奧色治郡」還是成功贏得了不少重要提名,但奧斯卡前景已經落在了競爭對手的身後——鮑勃什麼都沒說,哈維卻總是覺得鮑勃在背後編排自己。
此次前來聖丹斯,韋恩斯坦兄弟也是肩負重任,因為這就是2014年頒獎季的第一站,剛剛經歷了一次小小低谷,他們都希望能夠重振旗鼓;但抵達帕克城之後,卻見證了鋪天蓋地全部都是藍禮的狂潮,哈維著實是心氣不順,而鮑勃卻認為他們應該嘗試與藍禮搞好關係,這直接就引爆了哈維的脾氣。
兩人又發生了一次爭吵。
現在藍禮直接就意有所指地看向了鮑勃,難道是暗示著什麼?
哈維的疑心病頓時就爆發了出來。
鮑勃卻是滿臉無辜,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他也不是真正的清白,顯然背著哈維在算計著其他什麼,與藍禮無關,卻被藍禮意外戳中了心事,此時背後也是冒出了一層冷汗,現在鮑勃終於明白安德烈剛剛話語的意思了。
藍禮是魔鬼?即使是,但藍禮的追求也始終聚焦在表演之上,就連頒獎季學院公關都很少很少參與,他與韋恩斯坦兄弟的利益衝突都是間接關係。
但鮑勃呢?鮑勃追求的是什麼呢?鮑勃的追求和哈維之間是否有衝突呢?這種利益衝突是否能夠突破親情枷鎖呢?在利益至上的好萊塢,親情真的能夠成為「令箭」嗎,還是說,只是中看不中用的「雞毛」?
2017年,哈維-韋恩斯坦因為「性/侵/門」醜聞而身敗名裂,直接落馬。
業內傳聞,整件事情的背後可以看到鮑勃-韋恩斯坦推動的身影。儘管,傳聞止步於傳聞,沒有得到確切證據的證實,後來也不了了之;但側面卻證明了,韋恩斯坦兄弟之間的矛盾衝突,在好萊塢內部也不是什麼驚天秘密。
當然,現在還是2014年年初,哈維和鮑勃之間的矛盾已經開始顯現,但目前來說,大部分只是小小摩擦而已,並不嚴重。
藍禮的話語,卻如同一枚石子丟入了平靜湖面般,激起了一圈一圈漣漪。習慣掌控所有情況的哈維,疑心病開始滋生;而擺出無辜姿態的鮑勃,投向藍禮的視線也暗暗開始琢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直以來,鮑勃就認為,他們沒有必要和藍禮交惡,因為雙方沒有正面利益衝突,即使是每一年頒獎季的對決交鋒,那也是各憑本事,歸根結底,藍禮只是一名演員,不是發行公司也不是製作公司,和韋恩斯坦影業未必不能共存。
現在西西弗斯影業成立,鮑勃也認為,他們沒有必要太過擔憂,每年成立的全新獨立公司數不勝數,其中演員創建的公司也是一個龐大數字,作為業內頂尖的韋恩斯坦影業根本就沒有必要鄭重其事地調整策略;即使需要重視,他們也可以和西西弗斯影業合作。
鮑勃和藍禮的關係,完全沒有哈維和藍禮之間的劍拔弩張,雖然「韋恩斯坦兄弟」對外是一個連體嬰式的詞彙;但哈維和鮑勃卻是兩個獨立個體,只是現在好萊塢幾乎遺忘了這一點,哈維也幾乎遺忘了這一點。
鮑勃卻沒有。
「那麼,藍禮閣下又到底在追求什麼呢?」就在剛剛電光火石之間,全場視線都投向了鮑勃,每個人腦海之中都閃過了無數思緒無數可能,而鮑勃卻沒有時間慢慢調整,挺直了腰杆,不緊不慢地回答到,就仿佛根本沒有明白藍禮話語的深意一般。
藍禮沒有立刻回答,視線意味深長地落在了鮑勃身上,而後輕輕一瞥哈維,緊接著又再次回到了鮑勃身上。
對於那些習慣掌控一切的上位者來說,疑心病永遠是揮之不去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語就可以埋下種子,甚至不需要催化和關注,自然而然就可以生根發芽,並且茁壯成長。
「我想,你們專程前來,應該不是為了探討我的夢想和追求吧?」藍禮的眉尾輕輕上揚,拒絕回答鮑勃的問題,「還是說,韋恩斯坦先生對』爆裂鼓手』產生了興趣?那我們絕對是受寵若驚,整個業內都知道,能夠得到韋恩斯坦先生的賞識,那就意味著打開了通往成功的大門。」
屁話!
如果真的如此,那麼當初「愛瘋了」為什麼沒有能夠合作呢?
「哼。」哈維冷哼了一聲,「我可不敢當,誰不知道,現在』藍禮-霍爾』才是頒獎季的金字招牌。我們現在可是高攀不起。」
短短一句話,氣氛就再次僵硬了起來。
藍禮沒有回應,只是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杯,意思是——送客。
如此簡單明了的意思,哈維怎麼可能不懂?臉色不由就僵硬了起來,神色非常難看,他狠狠地瞪了藍禮一眼,「果然是藍禮閣下,好大的架子,我們主動過來打招呼,結果卻吃了閉門羹,難怪現在人人都說藍禮閣下高攀不起。」
「呵。」藍禮輕笑了起來,「我倒是第一次知道,韋恩斯坦先生居然如此友善。我還以為韋恩斯坦先生是生意人,來來往往都是以利益衡量的,所以當初』愛瘋了』合作談判的時候,才會如此輕視我們一個小小的劇組。沒有想到,韋恩斯坦先生居然還是重情重義的真漢子。這是一個趣聞,看來業內傳聞都誤會韋恩斯坦先生了。」